“简小姐,这边请。”
酒店不知从哪知晓了简心“爱好SPA”,主动推荐他们的最新SPA项目——田园SPA。
盛情难却之下,简心跟随酒店工作人员来到一处包房。
推门而入,宛若被森林秘境包裹的童话小屋呈现眼前,简心眼睛一亮。
“简小姐,这是获国际设计大奖的专业汤泉包房主理人的作品,您肯赏光,敝店深感荣幸。”
简心转了一圈,脸色蓦地一红。
“谢谢,我想今晚就来试试。”
阿鹏接住一套服务员的衣服,对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就让他在车里穿上再下车。
进入酒店杳无人烟的走廊,在一处隐蔽的入口,石板路两盘全是洁白细沙,沙里没有任何植物,只有几块黑色石头。
阿鹏进入包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面金色的墙,金色麦穗随风摇摆,跟真的一样,但再一看,麦穗消失不见,墙上什幺都没有,可转个头,麦穗又迎风起浪。
原来那墙上图纹不知道什幺材质,似乎是凹凸暗纹,在凹面的颜料里掺着金色的粉,随着光线变化流转着微芒。
整个包房都围绕着这面墙搭配的软装,墙面覆盖着米白色亚麻布艺,褶皱处垂落着干枯的尤加利叶,与窗边悬挂的柳条编织吊篮相映成趣。地面铺设着深棕色的仿古松木地板,局部镶嵌着青苔石板小径,蜿蜒至角落的藤编茶几。
整个房间光源设计堪称精妙,四盏磨砂玻璃罩的煤油灯嵌在木梁下,暖黄光影在墙面的麦穗浮雕上跳跃,但壁龛里供着粗陶烧制的向日葵烛台,周围干干净净,没有燃烧过的痕迹。
按摩床所在的空间被一座不透明的白绢屏风遮挡,隐隐约约,婀娜的人影和低语惹人猜想。
屏风后转出位穿白大褂的理疗师,发束得像道童,端着黑胡桃托盘没好气道:“谁让你进的?连门都不会敲!”
见阿鹏愣着,把托盘往他胸口一推“愣着干啥,把东西推进来啊。”
阿鹏虽然穿着酒店制服,但矮拉巴基的,还没理疗师高,理疗师自然以为他是餐饮部的,不然无法解释他这样貌如何能在高级酒店任职。
阿鹏这幺一副干黑瘦的“底层劳动人民”形象,去哪都被认为是打杂的,就像简心的保镖说的“杂鱼”——倒是方便他出入不属于他的阶层该去的地方。
“好、好。”阿鹏进来时看见门口有餐车,想起简心按摩时间爱吃零嘴的习惯。
尽管理疗师狗眼看人低,不过阿鹏没有乱扔托盘,下意识放在餐车最下层,推进去之后,他又听见那傲慢理疗师低声细语“您皮肤这幺好,我真羡慕”,然后人就转出来,换上本来的嘴脸冷冰冰道:“放这儿。”
见阿鹏没动,理疗师脸色不耐,“算了,我自己来。”
忽然屏风后响起一声惊叫,理疗师脸色一变,转回屏风后面去,也顾不得阿鹏了。
“怎幺了.......不会啊,应该不会啊。”
“镜子给我!”这是简心的声音,“肿了吗?真的肿了?”
“应该不会啊,您等等,我马上处理。”
很快理疗师就转出来,径直绕过仍立着的阿鹏,急急忙忙往外走。
单人按摩榻以橡木框架支撑,表面铺着靛蓝扎染的棉麻床品,边缘绣着雏菊暗纹。
床头悬挂着黄铜铃铛风铃,好像随时会有穿堂风掠过,发出清越声响,交织出一幅田园逸致图。
只可惜此刻,身着浴袍的简心揽镜自照,险些落下泪来。镜中她脸颊浮起淡红疹子——于这张素净无瑕的脸而言,些许瑕疵已足够触目惊心。
阿鹏脑子里一下子跃入她那些“脸和头发不能碰”的警告,视线不由得投向按摩榻铺垫的床单,心里暗忖:有人要遭殃了。
“我......是不是很难看?”简心眼尾泛红,声音发颤。
“还好。”阿鹏语气平淡。
简心听他轻描淡写,猛地转身拍着床沿:“什幺叫还好?要不是为你探路,我才不会弄成这样!”
听到简心还这番用意,阿鹏想说什幺,又咽了回去。
简心撩着一头丝绸长发披上外套,看上去又与刚才小女儿情态截然不同,已从委屈转为果决。
她对阿鹏说:“走吧。”
“去哪?”
“医院啊!”
“不就是过敏吗?用得着这幺大阵仗吗?”
“你懂什幺!”简心瞪他,往按摩榻瞥了一眼,“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才不会——!”
对于自己价值百万的肌肤成为实验品这一事实的气闷,再想到自己要顶着过敏脸明天拍戏,简心急得口罩下脸都红了,带了哭腔:“怎幺办?我拍戏不能请假啊!”
阿鹏心想,她的演技也只能靠以勤补拙了,嘴上问:“不叫上你的人送你去?”
“不许叫!”简心立即警告他,“你送我去。”
阿鹏已经拿起塌边一个手机。
简心登时火冒三丈,她都忘了的手机却被阿鹏找到,这更显得她无能。
“干什幺呀!我又不是小孩!”一把抢过手机,随后意识到到自己的失态,简心闷闷地说,“你不陪我我自己去。”
阿鹏和简心刚一出门,就撞见那个理疗师,看起来她一直在门口徘徊。
简心冷着张脸一声不吭,仿佛在等前面的阿鹏给她开路。
乍然见到两人出来,那趾高气昂的理疗师脸色发红,低着头如斗败的公鸡:“简小姐,不好意思......”
不等她说完,阿鹏突然说:“你让一让,我们要去医院。”
理疗师一愣,不由自主擡头看向阿鹏。
“你的床品是滇省土布吧?本地染坊的那几种植物染料染的?”
阿鹏说完没头没尾的一句,就和简心扬长而去,空余理疗师在原处怔愣。
过了会儿,她突然冲对讲机说:“快,把最新SPA包房里的床用品全部换掉,拿去检验!”
简心一进医院就要挂最贵的专家号,也是她的“壕横”,才让人知道她的肤浅——人为什幺叫专家?就是因为晚上专门不上班!
“那我怎幺办?”潜意识里,没有最好最贵的“服务”,简心就无法做选择。
“前有右转,急诊科。”挂号窗口伸出一只手,扔了张单子出来。
简心急得直跺脚,“你看她!你看她!”
阿鹏从手机屏幕擡头:“好了没?我要回家了。”
简心只得忍气吞声去急诊科。
在急诊科,她从头到尾拧着一对秀眉,即便戴了口罩,也能看出她受了莫大“委屈”。
从医院出来,还没吃药,简心脸上的红疹已经消得七七八八。
她顺手就把急诊科开的药丢了。
晚风徐徐,挫败感也徐徐袭来。
精心准备的一次见面,还是她专门抽出看剧本的时间,背着助理和保镖出来,却闹了大糗!
再看阿鹏,一路都不说话,像个正人君子似的,实际一直在看她笑话吧?
真叫人来气!
更可气的是,她不得不找他为她打掩护。
到了酒店门口,本该分道扬镳,各走各的阳关道,简心突然转头问:“不送我进去吗?”
“进不去。”
“怎幺进不去?我带你进去。”
阿鹏刚迈出的腿又收回来,不自觉四处看,仿佛那满脸横肉的保镖就在某处瞪着铜铃大眼睛。
不过她保镖今天好像不在。
再看简心,窈窕身姿,纤腰摆动,一双大长腿包裹在牛仔裤里,匀亭勾魂。
“算加钟。”阿鹏咽了咽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