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得越多，就越挫败。
司空琏的背景若真如孟凝所推测般强横，那幺他口中提到的与孟家主的联系，或是所谓的合作，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身为孟家主的孙女，她摆脱司空琏掌控的机会便更加渺茫。
“唉。”
想到这，孟凝纵使得了片刻独处，也忍不住轻叹出声。
虽说是独处，司空琏实际上也不过在车厢的十步之遥，正与偶遇的其他异能队队长交谈。
如此短的距离，她哪里敢冒险放出异能。
且不说司空琏那对一丝空气流动都了如指掌的敏锐，孟凝如今连异能的出现与消失都无法熟练掌控。
万一被察觉而来不及掩藏，她还真想不出该如何向司空琏解释。
无事可做，孟凝便只能看向空旷那侧的车窗外。
黎明将近，暗淡天光下的大片林地逐渐散去夜雾，颇有静谧如诗的意趣。
自从异能觉醒后，五感愈发敏锐，孟凝也爱上了观察这人口锐减后的世界。
没了大部分人类活动的干扰，自然生态似乎在悄然恢复。
植被繁茂，空气清冽，生机焕发。
末世，会是地球自身的一场清洗吗？
就在孟凝思绪漫游的时候，约五米外的草丛中，一对轻快扇动的毛茸耳朵撞入视线。
似乎是感知到被人发现，那团灰蒙蒙的东西转过身来。
“狗狗！”
孟凝轻呼一声，连忙捂住嘴免得引起司空琏的注意，目光却一秒都舍不得离开。
小狗脏兮兮的，皮毛凌乱打结，沾满了尘土草屑，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毛色。
然而，它那双眼睛黑亮生动，和异变的动物完全不同，更像是常日里见到的流浪犬。
它警惕地弓起身子，尾巴微微下垂，龇出牙齿。
孟凝定睛一看，才发现它的爪子下压着一小块尖锐的石头，已经磨破了皮肉，鲜血渗出，浸湿了那片脏污的毛发。
如果不是视力敏锐了许多，隔着车窗加远距的情况下，她未必能注意到小狗的爪子还上缠着一条深深勒进肉里的白色尼龙扎带。
那锁扣带是专用于标识实验动物的装置。
但本应有的信息标牌不见了，只剩下一个边缘不齐整的薄片，似是被强行撕扯后的痕迹。
小狗大概是因为被绑得太过难受，试图用爪子下的石头将绳子磨断。
但那块石头显然不够锋利，不奏效不止，还留下了更多深浅不一的伤口。
这是末世后被抓去做试验，但侥幸出逃的动物吗？
毕竟，从小在实验室长大的狗很少会对人类如此警惕。
孟凝的心猛地一揪。
六年前在郊外捡到Silas的时候，它也是这样小小的一团，瘦得皮包骨，浑身脏兮兮的，皮毛被其他流浪犬咬得一块好一块坏。
那时，孟凝几乎认不出Silas是伯恩山这样可爱的犬种，只心疼得把它带去了医院治疗，同时让人留意是否有寻犬通告。
久久无人认领，Silas便在她家安顿下来，也好好长大了。
而末世降临，小动物们无论曾经是被悉心照料的宠物还是流浪的，在这残酷的环境中都只能挣扎求生。
人类尚且自顾不暇，谈何有能力长期养护宠物？
那小犬见孟凝没有表现出威胁，附近的异能者也不关注它，又低头继续用石头磨爪子，却不得其法。
溅到草茎上的血越来越多，还有更多沿着石头滴落地面，积成一小汪鲜红。
此刻，仿佛在庄园阳台偶遇尸变情侣的场景重现。
孟凝脑中理智的弦猛然崩断。
她想要异能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至少能保护些什幺吗？
如果选择捂住自己的异能，继续无动于衷地看着它流血，磨不断绳子，那幺这小狗最后或许只能跛着脚，在这荒郊野外跌跌撞撞地觅食躲藏，甚至活不过几天便丧命。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孟凝做不到。
她能救Silas，就能再救一只小狗。
孟凝咬咬牙，集中注意力，指尖凝出一根细韧的光丝，在她的驱使下瞬间窜至那扣了束缚带的爪子旁。
一缠一割，扎带就被切成了两截，轻飘飘地掉到地上。
小狗低头看了看获得解脱的爪子，又看看孟凝，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声，往后退了几步，猛然转身撒开四肢跑了。
消失在密林中的小小身影，坚强又可爱。
孟凝无奈地笑笑，目送它离开。
至少小狗能奔向自由，这样也好。
而她…
孟凝垂眸看向腰间横着的手臂，肌肉紧绷，像锁链般禁锢，昭示着主人压抑的怒意。
落于后颈的呼吸平静而冰冷，司空琏的声音温和响起。
“凝凝有了异能，却瞒着我…是觉得我会阻止你，还是，你想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