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瞬间沉寂下来,只剩下莉莉安自己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情欲的余温还未完全散去,身体深处海啸般的空虚感和酸软痒意猛烈地反噬上来,让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下身一片黏腻,提醒着她刚才的疯狂与羞耻,她狠狠地咬破舌尖,刺痛过后才找回一丝理智。
但比身体的空虚和羞耻更强烈的,是心中满溢的不安与恐惧。
路西恩绝对察觉到了什幺,关于密室里藏匿的气息,若不是那只怪乌鸦的出现,她的秘密绝对已被发现。
以及为什幺他能找回那副耳坠,莉莉安摸上颈间的那串项链,蛇信舔舐般的寒意窜上脊背,而答案也像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脏。路西恩送她的那些物品绝对都动过手脚。
是监听,还是监视?不,照路西恩刚才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还未具体知晓她的所作所为。或许只是熔进他鲜血打造的器物,能让他通过对自身血液的感知,感应周遭是否有她的存在。毕竟吸血鬼对鲜血的运用都出神入化,那副被熔铸的耳坠,他循着血脉联系就能轻易寻回。
不过说来奇怪,两年来,无论路西恩给她喂下多少自己的精血,都无法与她订立可以支配她的血契。也因此路西恩不得不依赖于各种媒介,入侵着她生活的每一寸。
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源于她体内那一半神秘的人类血脉,这也是为什幺奥古斯汀曾执意以研究为名抚养她的缘故。
她努力思考下一步的行动。王后那只诡异的血鸦既然能穿过路西恩布下的、用来保护她住所的结界,那幺现在这附近除了路西恩用来监视她的眼线,还可能潜伏着王后的耳目。
强压下惧意,莉莉安咬破指尖,蘸着鲜血在掌心画出一个奇异的符文,低声吟诵晦涩的咒语,于是异文在空中凝成转瞬即逝的金色符咒——一个小巧的障眼法,如果真有东西在监视,那幺对方只能看到术法生效刹那的定格画面,但效果只能持续数秒。
她起身,冲向梳妆台旁的雕花立柱,带血的手指快速拂过立柱底部的几个图案。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暗格弹开,露出里面一个仅有巴掌大小、被缩小魔法维持着的精致人偶。
那正是她的替身——一个耗费了奥古斯汀无数心血制成的、与她拥有相同气息的魔法人偶。
除了言语功能易露破绽,它简直能以假乱真,模仿她的基本行为与神态表情。每个月,莉莉安都要用自己的血液、头发和指甲对其进行温养。
解除咒文落下,人偶瞬间恢复成与她等身大小,安静伫立,面容与她别无二致,皮肤光泽有弹性,莞尔一笑,顾盼生辉。莉莉安迅速和人偶交换了衣物和饰品。
仪式的最后一步,少女闭上眼,吻上人偶的嘴唇。她身上的状态瞬间传导反映到人偶身上——脖颈浮现星星点点的吻痕,眼神变得湿润盈满情欲。
通过通感链接,莉莉安在心中发出指令。人偶便准确地走到床边,模仿着她之前的姿势躺下,蜷缩身体,发出难耐的呻吟,散发出与她本人一般无二的、带着情事余韵的微弱气息和魔力波动。
做完这一切,莉莉安没有丝毫犹豫。她用鲜血作为媒介,调动起体内剩余的魔力,施展了隐匿术法,于是少女的身形融入稀薄流动的空气中,迅速变淡、模糊,最终彻底消失。
这是她之前能瞒过哥哥安排的血卫,溜去万象工坊的依仗。
出于某种奇妙的预感,莉莉安把那只轻飘飘又软绵绵的史莱姆也带上了。心脏开始在胸腔里狂跳,一股强烈的、关乎生死的急迫感死死攫住了她。
卧室里,藏着一个她无意间撞进的幽灵密室。
莉莉安直奔书架前那块纹着繁复刺绣的地毯,在脚尖踩到某块狭窄的边缘时,她整个人骤然一空,少女就像一尾被吸入漩涡的鱼,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莉莉安落进一个窄小、向下延伸的幽暗石阶入口,一股混合着草药、血腥气和地下潮气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她没有停顿,灵敏地钻入黑暗。
甬道向下延伸,莉莉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卧房里那个戴着翡翠项链、气息与她一般无二的人偶“莉莉安”。
冰冷、潮湿、弥漫着浓郁草药和血腥味的狭小空间里,唯一的微光来自墙角几块散发幽绿荧光的苔藓。
银发青年——卡奥斯,靠着简易的土床,艰难地支起身体。刚从无尽黑暗的剧痛噩梦中挣脱,意识甫一清明,他本能地收敛气息,像一头蛰伏的伤狼。鹰隼般的碧蓝眼眸在昏暗中锐利扫视,带着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警觉。
这是个狭小拥挤的密室,似乎罩着层无形的“膜”,安静得如同坟墓。角落的书架上堆满没有封皮的砖头书本,炼药坩埚满是草药渣,此刻那地上、墙上画满的奇纹异符,正在他的注视下泛起涟漪——是某种他看不懂的结界。
一个魔法使的秘密基地,卡奥斯推测道。
知觉告诉他,他还在艾比托斯这鬼大陆。空气里那无处不在、湿冷如淤泥的暗元素灵,跟他故乡那充盈着生命与光明的魔力元素截然不同,呛得他肺管生疼。
但胸口那道差点把他撕成两半的伤已被人处理过,缠着干净而粗糙的绷带。绷带下,血肉收绞带来的钻心痒痛蠢蠢欲动,时刻提醒他,命还吊着,但似乎也快去见魔王了。
他的老伙计——回冥刀,就立在床边触手可及的地方,裹在一块厚实的黑布里,如同沉睡的凶兽。卡奥斯眸光凛然,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意与疲惫。以他目前油尽灯枯的状态,别说驾驭这祖宗劈开时空回家,连拔刀使个战技都够呛。
他擡手用力压住刺痛的额角,闭眼发出一声嗤笑,再睁眼时眸中晦暗不明,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苍凉和惘然…他竟然还活着。明明抱着同归于尽的觉悟要把那魔王拖下地狱,结果...竟被捡回了命。
勉强拼凑起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宰掉魔王后遭到反噬,传送崩塌,他从回冥刀撕裂的空间乱流里掉下来——随机砸在一个被吓得捂嘴僵立的少女跟前。直觉如同针扎:那女孩体内,流着货真价实的人血。在圣树背面的艾比托斯大陆竟有人族的存在,这发现比身上开的窟窿更让他心惊。
“咳...呃...”喉头猛地涌上浓重腥甜,卡奥斯蹙紧眉头,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硬生生把咳嗽咽回去,任由那剜心剔骨的剧痛在五脏六腑里翻搅。“命定之死”...真是名副其实,伤王一千自损八百的反噬诅咒,此刻如跗骨之蛆,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命,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刀片。
但比这更操蛋的,是他那该死的超凡感知开始捕捉到的动静。
一股强大的血族气息,裹着一丝熟悉的、微弱却独特的气息。附近还有几股同源但弱些的阴冷玩意在晃悠。先是模糊的对话,...接着是少女细碎的呜咽啜泣...再然后...声音变调了。
变得粘稠、甜腻、支离破碎,跟深夜酒馆旁的小巷传出的动静一样下流。
卡奥斯胸口一窒,一股烦躁蹭地窜起。他并非不谙世事,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只是这...少女婉转娇媚的呻吟,男人低沉性感的喘息,还有那细微的粘腻水声...模糊而毫无收敛,穿透空间阻隔,正蛮横地钻进他通透的感知力中。
他耳根发烫,不耐烦地用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忍不住攥紧拳头,翻了个无奈的白眼。那一声声“哥哥”...叫得令得人牙酸。
困在这血族老巢的地底,被迫旁听一出救命恩人被吸血鬼亲王侵犯的活春宫,卡奥斯心里仿佛打翻了调料铺——愤怒,恶心,混杂着怜悯,以及一丝被迫卷入他人情事的尴尬。
一个弱小的玩物?绝非如此。卡奥斯目光扫过这间诡异的密室。能把他藏得滴水不漏,还要处理他那要命的伤;身下这土床看着寒碜,躺上去却有股温和之力疏导着他体内紊乱的魔力;还有地上那些深奥的符文和法阵……无不昭示着她并非表面那般柔弱。
卡奥斯无声地调整姿势,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像一头潜在阴影里的猎豹,喉结不耐地滚动。那个女孩豁出命来救他,到底图什幺?钱?他那把刀?都不太可能。
他试着凝聚一丝微弱精神力,探向床边裹着黑布的长刀。回冥传来一丝微弱的、同源的脉动,像在沉睡中回应。
银发勇者陷入更深的沉思。或许,她是想跟随他一起逃离这里,一起前往圣树脚下,人类繁衍生息的土地。
就在这时,上方那令人面红耳赤的交响乐戛然而止,一声凄厉如丧钟的啼鸣炸响。
那压迫感十足的血族气息迅速远离。紧接着,几股混杂的阴冷气息在附近游离。而少女那微弱却独特的、带着人类温暖的气息...正变得清晰,越来越近,就在头顶!
卡奥斯屏息凝神,通透感知力提升到极致。
心头一跳——她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