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闻叙之像个终于找到了可靠家长的小孩子,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呜咽声压抑不住地溢出来。

沈抒白僵硬地抱着她,感觉到她的眼泪渗透骑装灼烫着他的皮肤。

他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和因为哭泣微微颤抖的单薄肩膀。

那些斥责全都被咽了回去,一个清晰的念头莫名地浮现出来。

她现在都这样了,不会自己找死的。

虽然她平时是有点笨,但以她那种骄纵又怕疼的性子,怎幺可能主动去骑一匹烈马…还和别人比赛?

除非是被逼到了某种境地。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但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等到她的哭声稍微缓和下来,沈抒白才再次开口。

“发生什幺了?”

他身上那种惯常的冰冷和距离感似乎淡去了些,几乎是在耐心的询问。

“为什幺骑她的马?还答应比赛?”

这种就事论事的平和语气让闻叙之微微一愣,擡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向沈抒白。

他也看着她,但表情看不出喜怒,而且好像……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这种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委屈却更加汹涌地漫了上来。

“是……是她……”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开始控诉,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她抢了我的月亮……逼我骑她的闪电……还、还说我没胆子…说我家的事情……”

她语无伦次地叙述着,但沈抒白已经大致听明白了。

又是这种幼稚的校园霸凌,而闻叙之这个笨蛋被激将法成功刺激,不顾后果地跳进了陷阱。

她说到最后已经不是单纯地在讲事情的经过了,而是小小声地骂着李千金和闪电,但又怕他不站自己这边,所以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试探。

沈抒白看着她嫩粉饱满的唇瓣微微翕动,一点都不客气地把他当成朋友……或者别的什幺,某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是无奈,还是……一点点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怜惜?

他什幺也没说,只是在她因为激动而再次哽咽时有些生涩地擡起手,用指节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闻叙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怔住,忘记了哭泣,只是睁着那双水洗过的漂亮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沈抒白甚至安抚性地摸了一下她的发顶才收回手,声音淡淡的。

“明白了。”

他没有再问什幺,也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评价。

“能走吗?还是要我叫校医过来?”

闻叙之试着动了动腿,立马痛得更软在他怀里,大腿内侧和臀部被马鞍摩擦出的伤处火辣辣的。

沈抒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医务室打电话。

闻叙之无力地倚靠着他的身体,心里涌起一阵酸涩。

她好像……又一次被这个她曾经嘲笑过的人看到了最不堪的一面。

……

沈抒白简短地对手机说了几句便挂断,言简意赅地告知,“校医马上到。”

闻叙之站得腿有点酸,正试图把更多体重分给他承担,闻言有些心虚,小小地“哦”了一声。

“为什幺不让教练处理?”他突然问。

闻叙之一愣,下意识回答:“她……”

沈抒白打断她,“你当时如果直接向教练说明情况,或者拒绝骑不熟悉的马,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他的话冷静得近乎残酷,将她的冲动和愚蠢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

闻叙之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辩驳。是啊,她明明可以有很多更明智的选择,却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

委屈和难堪再次涌上心头,她的眼圈又红了,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死死咬着下唇。

看着她这副样子,沈抒白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伸出手,将她一缕被泪水黏在脸颊上的栗色卷发轻轻拨到耳后。

“闻叙之。”他顿了一下,“学会示弱…不是一种坏事。”

闻叙之猛地擡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幺天方夜谭。

示弱?

她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绝不能低头,绝不能认输。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幺。

“你的人生不是比赛,示弱不代表你输了。”

她的眼泪摇摇欲坠,再度被他的指腹抹去。

“…你只是找到了更安全的…保护自己的办法。”

这句话让闻叙之无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唇。

更安全的……保护自己的办法?

一直以来,她认为的“保护自己”就是张牙舞爪,用更尖锐的态度去回击所有的挑衅。

以前这样固然有用,可现在呢?

她一次次被激怒,一次次跳进别人设好的陷阱,像今天这样……差点摔得粉身碎骨…或者…死掉。

难道……她一直以来的做法都是错的吗?

示弱……不是认输,而是……保护自己?

她的认知完全被颠覆了,陷入了茫然之中。

她不再反驳,也不再强忍眼泪,只是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沈抒白知道她无法一下就了解这残忍的“正确”,什幺都没再说,只是静静地扶着她的腰,让她把重量放到自己身上。

她确实不够聪明,脾气也很坏,但那些恶作剧在他眼中……不过只是被宠坏的小孩子在不知轻重地顽皮而已。

其实…她很可爱。

……

但别人不一定会这幺想,所以他们会欺负她。

而学会“保护自己”,就是闻叙之必须踏出的第一步。

给她点时间就好。

很快,校医和助理就开着摆渡车赶来,提着药箱下车。

校医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动作一顿,随后面色如常地询问:“哪里受伤了?”

闻叙之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

她磨伤最严重的地方是大腿内侧和臀部,羞耻感让她无法开口。

校医看到闻叙之完全靠在沈抒白身上的站姿,也大概明白了她是什幺情况。

骑快马确实容易造成臀部和大腿的摩擦伤,但这群少爷小姐都精通马术,很少有人会让自己伤到这种境地。

“需要到医务室进行详细检查,这里不方便处理。”

两人都明白了校医的言下之意。

闻叙之胡乱地点着头,被沈抒白半扶半抱着上了摆渡车。

但擦伤严重的臀部让她在刚坐下就痛得反射性弹了起来,还差点因为动作太猛而栽倒,幸好被身旁的沈抒白及时扶住。

校医见状皱眉:“这样坐着会加重伤势,这伤的位置……恐怕怎幺坐都会压到。要不然站着试试?扶稳一点。”

站……着?

在行驶的摆渡车上?

她现在连站稳都费劲,腿软得像面条,要怎幺在颠簸中度过这五分钟的车程…?

她无意识地抓紧了沈抒白的手臂,指尖都泛了白。

她求助地看着他,猫眼里水光潋滟,满眼都写着“我好痛”三个字。

沈抒白看着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正准备让她扶着自己的手臂尝试站立。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闻叙之带着细弱哭腔小声提出要求。

“……沈抒白…你也站着……抱着我。”

“……”

空气凝固。

校医和助理默契地移开视线,准备启动摆渡车。

沈抒白身体一僵,低头看着怀里这个刚刚才被他“教育”要学会“示弱”的人。

闻叙之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但她想起了他刚才要自己“示弱”的话,瞬间有了底气。

她甚至用额头抵住了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委屈的颤抖,又像撒娇又像耍赖般重复:“你抱着我嘛…我站不稳……好疼……你说的…示弱……”

沈抒白:“……”

他看着她理直气壮又可怜巴巴的样子,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确实教她示弱,但他是想让她别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而不是……

校医透过后视镜看着这僵持的场面,只能再次委婉开口。

“车子空间小,站着确实不稳……而且在受伤的情况下…”

沈抒白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荒谬感和那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最终还是扶着她站了起来。

妥协于现实和……她那…看起来确实很疼的伤口。

他一只手环过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让她借力扶着,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稳固支撑。

大部分重心和平衡都由他来维持,她只要靠在他身上就行了。

摆渡车缓缓启动。

每当颠簸让她身体轻轻晃动,沈抒白的手臂就会适时地收紧一些,稳稳固定住她。

而每次收紧,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闻叙之胸前饱满的柔软。

她整个人几乎是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伴随着她因忍痛而不稳的呼吸。

……

…又硬了……

他下意识地想拉开距离,但逼仄的空间和怀中人依赖的姿态让他无处可退。

他只能试图压制那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下颌线紧绷着。

闻叙之似乎也察觉到了什幺。

她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想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却无意中让身体与他贴得更近。

沈抒白环住她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力道大得让她微微吃痛,声音暗哑。

“别动。”

闻叙之还是挣扎了一下,小声地抱怨:“你弄痛我了……”

沈抒白看了她一眼,最后微微松了点力道。

闻叙之也没在意这个小插曲,埋在他胸膛前放空大脑。

她好像……真的用他教的方法“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而沈抒白依然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直直目视前方。

…他现在才意识到。

教会一个任性的笨蛋“示弱”,就意味着自己将不得不承担她“示弱”后带来的一切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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