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儿的人都这幺怪吗？”
陈芊芊回想起郭启华那副一惊一乍，说话不过脑子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纤长的手指随意拨弄着垂在肩头的发丝。
“他算例外。”陈洐之走在前面，头也没回。
“你跟他关系很好？”
男人只“嗯”了一声，点了下头。
还真是个锯嘴葫芦，问一句答半句。
陈芊芊懒得再费口舌，跟在他后面踏上了通往工坊二层的木质楼梯。
楼梯有些陡，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轻响。这地方怎幺看都不像能住人，走廊两边堆放着些杂七杂八的木料和叫不出名字的器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油漆和木屑混合的味道。
他这几年……就住在这种地方？
男人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停下了步子。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挑出一把，插进锁孔里拧开。
随着“咔哒”一声，铁门被推开，一阵带着木屑清香的冷风扑面而来。
“啪嗒。”
他拉动了门边垂下的灯绳，昏黄的光线瞬间驱散了屋内的黑暗，能仔细看清里面的摆设了。
这……
陈芊芊踏进屋子，好奇的四处张望。
这地方与其说是卧室，倒更像是个简陋的工作间，空间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私人物品少得可怜，角落里摆着一张窄小的单人木床，上面只有个光秃秃的枕头和薄被。床边紧挨着张木质工作台，台面散乱的放着些工具，还有几块看不出形状的木料半成品，似乎主人离开得匆忙，还没来得及收拾。墙壁上钉着几个粗糙的木架子，上面整齐码放着几本书籍和卷起来的图纸。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通篇看下来就两个字——无趣。
待在这种压抑又单调的地方，难怪会变成禽兽。
“你随便看，”陈洐之嘱咐道，“那些工具都开了刃，小心点，别碰着了。我去后头拿床被褥。”
“哦。”
见他转身走了，陈芊芊才慢悠悠晃到那张工作台前，随手拿起几张图纸翻看。都是些她看不懂的榫卯结构图，上面的字她都认识，可凑在一起，那些标注和线条就让她头晕。
没意思，就跟他这个人一样。沉闷又枯燥。
手里的图纸被她随手扔回桌上，“啪嗒”，似乎有什幺东西被纸张的边缘带了一下，从桌角掉了下去。
陈芊芊“啧”了一声，心想可别把他哪个重要的零件给弄丢了，到时候又得看他那张死人脸。
她不情不愿的蹲下身，伸长了脖子往桌子底下看。
那东西好像是滚到了床边的死角里，光线很暗，看不太清。她只能趴在地上，憋着一口气，将胳膊尽力往前伸，指尖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摸索了半天，才堪堪抓到了那个掉下去的小物件。
拿到了。
陈芊芊从床底退出来，拽出手来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手里的东西，是个用碎布头缝制的小布偶，模样憨拙，但……有点眼熟。
这不是……这不是她自己做的东西吗？
具体是什幺时候做的，早就记不清了，但她对自己做出来的玩意儿，总有几分印象。
好啊，这个死变态！居然敢偷拿她做的小玩意儿！这幺大个人了，也不嫌幼稚！
陈芊芊气鼓鼓的站起身，捏着沾了灰的小布偶把它方方正正的摆在了工作台的中间靠里的位置，这样就不会再掉下去了。
偷她的东西，还不好好保存，就随手扔在角落旮旯里，畜生玩意儿……
等等。
该不会……还拿了别的什幺东西吧？
她看了眼门口，确定没动静之后，便悄咪咪的踮起脚尖，在屋里胡乱翻找起来。
陈芊芊本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私藏了，可找着找着，心思就歪了。
说不定……会有别的女人的东西呢？
她就不信，这四年里，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能管得住自己，没在外面找过相好的。
可把整个屋子都快翻了个底朝天，触目所及不是各种半成品木料，就是乱七八糟的零件工具，连点像样的日常用品都少得可怜，哪有什幺女人的东西？连根长头发丝儿都没有。
也说不上是满意还是失落，陈芊芊一屁股坐到了那张硬邦邦的木床上，硌得她微微蹙眉。
算他识相。没女人就没女人呗，倒霉蛋就她一个也行。这种畜生，得亏没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不然，他们陈家真要断了香火了。
“唉……”
她吐出一口浊气，身体放松的向后一躺，想要歇歇走得酸胀的腿脚。
“哎哟！”
后背却倏地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硌得生疼。
什幺玩意儿啊！
她恼怒的翻身坐起，回手掀开薄薄的床单，一个深蓝封面的硬壳本子正孤零零躺在床板上。本子的封面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
这是啥？该不会是……日记本吧？
陈芊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拿起来。
反正是他说可以随便看的，是他自己说的……她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指尖捏住了本子的第一页，正要翻开——
“小芊，你在做什幺？”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差点没把陈芊芊的魂儿吓飞。她转过身就看见陈洐之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本子上。
“我、我就随便看看！”
她做贼心虚的把本子往床上一放，若无其事的擡起头，开始打量天花板，“这个……这个屋顶修的挺好的。”
男人没说话，抱着被褥走进来，放到一边的空地上，然后走到床边，弯腰拿起了那个本子。
他垂着眼，盯着本子看了几秒，忽的问：“你看了？”
“没有！刚要看你就来了！”陈芊芊立刻回道。
听到这个回答，陈洐之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他默默拉开工作台侧面的一个小抽屉，把本子放了进去。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滞，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他生气了？可她这不是还没看呢……
陈芊芊心里有点没底，眼睛胡乱瞟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个合适的话题来打破这沉默。
最后，视线落在他抱回来的那床厚被子上，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今晚要睡地上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