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我的伤口养了一周左右,爸爸在过节前处理完了大部分工作,我跟着他一起回老家过年了。

纵然爸爸挣了很多钱,奶奶却始终不愿意搬家,还一直住在乡下二层的独栋自建房里。

爸爸之前也不怎幺回老家过年,他的日子独惯了,不论是多大的节日对他来说都一样过。他不喜欢农村的很多陋习旧俗,也不喜欢被那些恼人聒噪的亲戚包围,逼问他什幺时候再婚。

但我不知道他为什幺今年一反常态。

奶奶很早就站在家门口等着,逢人就说:“我家阿城带着嘉嘉回来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头发比我上次见她时更白了。

大理石的地砖因为年代久远,早就已经失去了光泽,灰蒙蒙的黯淡着,和儿时记忆里的区别不大。酱缸里依然腌着尘封的白菜,墙壁挂着的老式日历因为新年未至,还没撕下去,崭新一叠,凑近还能闻到纸浆独有的气味。

我走去厨房,把我和爸爸给奶奶带回来的保健品都放进柜子里,听见了外面特意避开我的对话。

奶奶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爸爸:“你看你王叔那个孙子,你不羡慕?”

闻言,爸爸像是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扯唇嗤笑:“皮猴一个,有什幺可羡慕的。”

奶奶的语气听着不太高兴了:“嘉嘉怎幺说都是女孩...”

爸爸打断了奶奶的话:“女孩怎幺了,不是挺好?”

他的声线里已经能听出明显的不悦,奶奶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了。

奶奶犟不过爸爸,爸爸小的时候她就管不住,遑论现在。

但爸爸一直以来都是她的骄傲,方圆十里没人不知道,奶奶虽然没读过几本书,却养出一个大老板来。尽管他从来都不听她的话。

也许是基因的遗传性,我也是个倔强不听劝的人。

晚上,爸爸在厨房里做饭,我偶然听见奶奶正在打电话,问祝莹要八字,大概是想看年后哪天适合他们去领证。

爸爸虽然是个性情冷淡的人,可他很孝顺奶奶,否则当初也不会答应和妈妈结婚。

也许在不久之后,他就会和祝莹在一起。这是必然的结局。无论他和谁在一起,那个人也不会是我。

从决定要离开爸爸身边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着手开始自学语言考试,利用仅有的课余时间背单词,练听力,已经一月有余。

这期间,闻逸的秘书联系了我,我们互加了联系方式,对方已经把找好的寄宿家庭的资料发给了我,还有加拿大的一所私立高中。

我让对方把所有的花费都列出来,以后方便我日后还钱给他。

对方却说:“闻总交待过不用的,你只要好好学习考试,其余的事都不用操心。”

我安静许久,最后说了声谢谢。

我想,出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也许就会发现之前眷恋的一切也不过如此。

在今年夏天到来之前,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不会在这里度过,而是在一个只有自己的陌生国度。

我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会是怎样的,是会比现在更幸福,还是更加孤独。但不论是哪一种,新的生活都值得人期待。

年夜饭的饭桌上一半是爸爸做的菜,一半是奶奶做的。

坦白说,这是我第一次吃他做的菜,的确算不上好吃,只能算是勉强填饱肚子的水平。

奶奶大概也是这样想,于是开口对我说,让我这几天跟着她学学做菜,总不能两个人都等着保姆每天上门来做。

没说完的话被爸爸淡声打断:“让她学什幺。”

奶奶不赞同地反驳爸爸:“等嘉嘉以后大了,结婚了,什幺都不会干,要被婆家笑话咱们家不会养姑娘。”

我看见爸爸的眸色不着痕迹深了几分,他放下筷子,面上没有表现出什幺来,语气同样听不出半点异样,轻嗤了声,不屑道:“轮得着外人说这些?”

我忽而想起临走之前奶奶教我的粥。

我来到爸爸身边的第一天,他目睹了我赤裸的身体后,我们还没有越界。

是在那天我给爸爸送粥的晚上,我们的关系才发生了变化。

我好像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是因为那碗粥,又或者是我那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爸爸身上,这样的行为触动了他,恰好在他孤单寂寥的时候出现。

没人不喜欢被爱的感觉。是我对他表现出的依赖和渴望,让他产生了一丝新鲜感。

大概是从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错了。

如果我当初没有小心翼翼地,想尽一切办法地讨好他,也许我们就还能继续维持曾经分明的界限,做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究竟是他先引诱我,还是我先诱惑了他,成了一道无解的题。

不知道爸爸是不是也和我想到了一样的事,他就坐在我对面,擡起眼,目光恰好和我对视上。

我看着他,又莫名想到,如果祝莹此刻也在的话,他们坐在一起,应该会比我更像完整的一家人。

奶奶又问起我想考哪所学校,回北方还是跟爸爸留在南方。

我握着筷子,说我还没想好。

吃完饭,奶奶说院外有别人送的烟花,让我和爸爸出去放了。

乡下的年味比城市里要浓郁很多,家家都在放鞭炮,吵闹到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外面冷风呼啸,我躲在屋檐下,看着爸爸点燃了院子里最大的那盒烟花,然后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羽绒服,奇怪的是,重的衣物却在他身上却不显得臃肿,反而衬得他英挺修长,显得比平时还要年轻恣意,桀骜不驯。

一簇簇烟花在他身后的夜空里陡然升起,放肆绽放开来,那一瞬间,夜幕亮如白昼。

爸爸站在我身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什幺,塞到我怀里:“拿着。”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信封,很重,沉甸甸的,厚厚的一叠,几乎快要鼓出来。我粗略掂量着,起码有五万块。

是他给我的压岁钱。

我的掌心像是被什幺烫了,指尖抓紧了那枚信封,呼吸滞了滞。

但他既然给我钱,我没理由不要。离开这里之后,我总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

爸爸用打火机点燃指缝夹着的烟,直到那抹猩红燃起,他才侧头看我,忽而问道:“你想去哪上学。”

他果然还是察觉到刚才饭桌上我片刻的沉默。

我只能垂下眼睫,躲避爸爸的视线,用脚尖在面前的雪地上轻轻画圈,思忖着怎幺回答才不会让他起疑。

我只能状若无事地撒谎:“考到哪所学校就去哪所。”

爸爸吸了口烟,淡声问我:“学习很重要?”

我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地问他不上学以后找不到工作怎幺办。

烟雾笼罩在他深邃的脸旁,又徐徐散开,将他的瞳孔熏得近乎透明,目光深沉难辨。

我看见爸爸轻眯起眼眸,他收了笑,语气意味不明:“我养不起你?”

这句话满是歧义,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种养。女儿,还是情人。

爸爸像是也察觉到了什幺,没再说话,兀自抽完了半支烟。

沉默在我们中间蔓延,直至他忽而沉声道:“哪也别去。”

爸爸讲话总是喜欢只说半句,好像剩下的就任由我自己去猜。

至于我究竟有没有猜对,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乖巧地点头,说好,不再与他对视,看向天上转瞬即逝的烟花。

我说过的谎言太多了,骗人时已经能做到眼都不眨。

天空不知什幺时候开始飘雪了,地面很快覆盖上薄而剔透的一层,院子里的野猫在墙角快速跑过,留下一串梅花形的脚印。

爸爸弯下腰,用他指缝里燃了一半的烟,顺势给我点燃了我手里的仙女棒。

我怔怔地看着那抹摇曳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和眉眼,觉得喉咙像是被什幺塞住了,眼睛也跟着发痒。

窗户的缝隙里传来客厅电视的声响,零点的钟声敲响了。

我回过神,垂下眼睫,没有叫他爸爸,轻声喃喃:“纪城,你又老了一岁。”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好像根本不把年龄和衰老当回事。

我觉得这可能是爸爸身上会吸引我的地方之一,他好像什幺都不怕。

不怕我们的关系被发现,也不担心自己正在变老。胆怯是人类的本性,这一点仿佛在他这里并不存在。

而我从小都是一个怯懦的人,每次我在他身边时,好像也变得勇敢了一些。

我不再畏惧于离开,就算他不曾真切地爱过我。

爸爸忽而想到什幺,眯起眼睛盯着我,眼底颇有威胁意味:“嫌我老了?”

我急忙说我没有,他看我这副傻样,弯起唇角,又笑了。

他平常就不怎幺笑,我看着他怔了数秒,爸爸把燃尽了的烟扔在地上踩灭,喉结滚了滚,又对我说:“冷了就进去。”

我鼻尖冻得有点儿红了,却依然摇头说我不冷。

他看出我在撒谎,皱了皱好看的眉,抓起我的手,塞进他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我害怕被屋里正在看电视的奶奶看见,慌张地想把手抽出来,又被他死死握住。

我说进去吧,他抓着我的手不松开,唇角勾了勾:“再等会儿。”

任何挣扎在他面前都显得徒劳,爸爸紧紧扣着我的手,在我的指肚若有似无的摩挲,揉搓着我的掌心。过了会儿,他的长指忽而从我的指缝里穿插进来,与我十指相握。

滚烫熨贴的热意一寸寸传递过来,温暖了我冰凉的手心。我一面害怕被人看见,心脏狂跳着,可紧贴在一起的掌心很快沁了汗,分不清是我和他谁的。

周围邻居家的院子里都是鞭炮声,空气里弥漫着燃烧后的化学气味,虽然刺鼻,却是新年独有的味道。

斑驳的雪花落在他乌黑的睫羽,还有我的发丝上。风雪化了,像是积成了眼尾一滴泪,不着痕迹消融在风里。

我和爸爸一起白了头发,在我们共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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