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狗

喝吧,喝到吐为止。把巧克力全吐出来,这样送去医院也查不出什幺。

朝日将两个酒杯斟满。希尔瓦倒也豪爽,仰起头一饮而尽。

「哈啊……」

他餍足地叹息一声,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

「其实,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在想了,碓井小姐长得很像我的妻子啊。」

讯息量过大的话语让朝日一怔。

「……我?像戍威星的雌性?」

那不就是人形狗嘛,这是善言还是恶语啊。

「呵呵……」男人轻笑,「不是的,我妻子不像戍威星人。她身上光秃秃的,经常被小孩子说是丑八怪。」

啊。看来是恶语。

还没幼稚到要跟狗的审美较劲,朝日复又往杯中注入冰冷的烧酎——尽管她几乎滴酒未进,只是装模作样地反复用杯沿沾湿嘴唇。

「希尔瓦先生嫌弃自己的妻子吗?」

「……,我的意思听起来是这样的幺?」

大狗哑了半刻,显而易见地陷入失落。

「果然我还是那幺笨拙啊,完全不懂得怎幺表达自己的感情。」

他再次喝干了杯中的酒。

「所以才会被甩。我到现在还记得哟,那天我兴冲冲地跑到病房,告诉她我升职的好消息、想带她去最好的医院,结果不但被她拒绝,还递给我一张离婚申请。说我根本不爱她。那一刻,我整个人动弹不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错愕地看着她,这才发现,她那身油亮漆黑的毛发早已因为化疗掉得所剩无几,饱满的脸颊也丑陋地凹陷下去,的确早就不是我爱的那个她。」

「她说得没错。在她患上绝症之后,我像个笨蛋一样只知道工作、以为有钱就能让一切好起来,忘记了要好好直视她。我没有拥抱她,没有亲吻她,没有告诉她不管变成怎样我都爱她、没有在她被医院里的小鬼指着嘲笑时出来暴揍他们,没有把心意传达给她……我太晚想起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机会了。」

「……」

你是谁?为什幺突然开始回忆杀?

很遗憾,朝日完全没被初次见面的男人的创伤故事打动。这种隐私怎幺想都不适合在这个场合提及吧。酒精中毒了吗?可别赖她头上啊。朝日拿酒瓶的手在半空虚晃一圈,又放回原位,正想着要不要出言打断这个醉汉;希尔瓦却突然扯开自己的和服衣襟、让壮硕的胸肌和两颗粉色的阿〇罗草莓巧克力暴露在她的视线之下。

朝日本能地僵住了。

做出这种事的男人对她的异样毫无察觉,一味地自说自话。

「现在我也跟她一样,是个光秃秃的丑八怪了。原来风直接吹过皮肤的感觉是这幺冰冷的啊,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她最后是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呜呜呜……」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的肩膀颤抖个不停。大概是知道说话带鼻音很滑稽,那家伙吸了吸鼻子,平复完情绪后,落寞地开口。

「碓井小姐,拜托了,只有今晚就好,能不能……多留在我身边一会儿?我心里好难受,寂寞得感觉快要死掉了。我好想……触碰别人的体温。」

「……希尔瓦先生。」

费了点劲才把注意力从那片好风景上转移,她用看傻子一般的冰冷视线望着醉醺醺的男人。

「不恰当的发言还请适可而止,这不仅是不尊敬我,更是不尊敬那位死去的妻子。而且——」

朝日的声音沉了下去。

「以为靠那种莫名其妙的小故事就能骗取同情,看来你相当瞧不起我呢。」

两人间的气温忽然骤降。希尔瓦丝毫不慌张,何止呢,他的嘴角反而浅浅弯起。

「呵…抱歉抱歉,我没有小看您的意思,只是,碓井小姐总是一脸严肃,所以才忍不住想跟您开个玩笑。」

好像刚才那个情深款款、还情不自禁地哭出来的男人不是他一样,希尔瓦因为酒精而开始发热变红的脸上只剩下一丝轻佻的笑意。他大方地替自己倒酒,「还有,我妻子没有死,她跟主治医师再婚了。」

「欧亨利式的结尾啊。」

「这可不是虚构故事哦?一个人出差,是真的很寂寞啊……」

白发男子伏在桌面,从下而上仰视着一旁的朝日,狐狸面具几近盖住他眼睛整个轮廓、不知怎的却没把那目光里的讨好意味以及妩媚感挡下。

「……陪我一晚吧?碓井小姐不也有那个意思吗…求你啦,我保证我不是来陷害你的。」

说实话这招挺有效的。那种与体格不符的低姿态使他看起来分外可怜可爱。朝日险些就要像那都市言情小说里的总裁一样,什幺眸色一暗,什幺粗暴地钳住他的下巴。

但她没有,她只是撇开眼。「你误会了,我从未对你有过那种想法。」

男人闻言,整个人倏地坐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诶?明明一上来就给我吃媚药,竟然说没有那种想法?」

「……媚药?」

「巧克力哟,巧克力。」他嘟着嘴委屈地解释,「对戍威星人来说,那就跟催淫剂一样。」

什幺跟什幺啊,太胡来了吧这个设定。

「抱歉,我不了解戍威星人的身体构造,让您误食毒物、是我招待不周了。离席吧,我现在命人送您去医院。」

朝日不打算继续与他纠缠,然而刚生出喊人结账的念头,还没举起的手腕就被牢牢攥住。

反应好快。朝日心中一惊。

「少骗人了……就算那个是意外。」

指尖暧昧地轻揉她的脉搏,让人捉摸不透的白发男人没有将她强行拉过去,只是自己凑了上来,线条利落的下巴直接搁在她颈窝上。

「但巧克力香蕉的食用方式,明明就不是那幺色情的吧?……变、态。」

娇嗔。那副有些沧桑的低沉嗓子、压细后竟然也能发出如此适合用这两个字描述的声音,听得人脊髓深处发痒。他很快就放开了朝日,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拉开距离,笑嘻嘻地托着脸,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

「刚好碓井小姐喜欢狗不是吗?从味道就能闻出来哦。」

「我还是第一次被说身上有狗味。」

被明晃晃地色诱了,朝日依然神色自若。

「我喜欢狗哦。但是,仅限那种四肢并用、乖顺地趴伏在地上,任人抚摸的狗。至于老谋深算、不怀好意的老狐狸,我觉得还是送去人道毁灭比较好。」

闹剧就到处为止吧。她擡起手,拂开男人额前细碎的长刘海,顺着面具的弧度摸向他的脸侧,直至触及被藏在白色长发……呃,假发下的人类耳朵。

「沙哑的声音,银白色的发丝,藏在面罩下暗红的眼瞳,夹杂草莓牛奶气味的吐息……当真以为我没发现吗?希尔……不。」

啪嗒。

很有祭典气息的面具掉落在地上。底下藏着的那双眸子里没有被撞破的讶异,一如往常平静得有点不像活人。

果然是这样吗。朝日并未移开放在他颊上的手,就那幺呼唤了他的名字——

「葛叶。」

「你说谁是Vtuber啊。」

抓住朝日的头顶,葛叶(?)一手把她提了起来。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又生气了,银时。」

其实从见面的第一个瞬间朝日已经觉得不对劲,只是直到刚才不意间瞄到他的阿〇罗巧克力,她才终于能确认这个冒牌货的身份。尽管很好奇坂田银时是出于什幺心态找上门来,但冲突即将爆发的当下,她并没有对话的闲心,放在身侧的手迅速比出一个动作、刹那间暗器从数个不同方位齐发,目标很明确是坂田银时的要害。

他极快地把手伸向隔壁桌喝得不省人事的捕快腰间,拔了别人的刀将那些尖锐的钢针全部挡下。

「以为同一招能对我起……等,喂!跑得太快了吧?!乔瑟夫·乔斯达吗你!」

回过头时才发现那个女人已经溜到店门口了。银时刚吐槽完,潜伏在酒馆里的影卫就同时冲他发起攻势,他烦躁地扯下那顶带着狗耳造型的长假发,随手甩到打头阵的人脸上,一挥手用刀背击飞对方。

与此同时,朝日一路跑到不远处的停车位,疾风迅雷地坐上了车。

她连安全带都没扣(※切勿模仿)就发动引擎,边飙车边通过通讯器向管家发起对话。

「真货在哪?」

「刚和酒店那边确认过,被五花大绑后反锁在房间里了。」

「装作只是没见着人才确认的吧,别让使者知道自己被卷入了我们这边的破事。」

她看向后视镜,远处一个接一个无辜客人正仓惶地逃离酒馆。「警察呢?快让他们来增援。」

「那边说为了维持祭典的秩序、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

「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税金小偷!朝日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后视镜玻璃里清楚地映出一个明显比群众迅捷数十倍的白色身影,正笔直地朝这边接近;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了应付祭典带来的人流、许多行车道路都被封锁,想离开这里难比登天。

「你觉得我跟白夜叉打,有多少胜算?」

「没有呢。」

「少年漫画里只有0.00几的低确率事件通常都会发生的。」

「是零呢。」

砰砰砰砰——

桥对面似乎放起了烟花。朝日看不清,轿车的车窗玻璃视线范围十分有限,她只能看见耸动的人头。

要是把那辆红色的敞篷开来,也许能看见一点。

这幺想的下个瞬间她就多了辆敞篷。

利刃从车顶猛地刺入、直接捅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看着有朝她划过来的趋势。

除了投降别无他法了吧,朝日踩下了刹车。可怕的怪物这才抽回刀,一个轻盈的跳跃落到地面、两三步走到她身侧的车门前。

「知道【神隐】是什幺吗?好像是指被妖怪看上,从此行踪不明的意思哟。」

银发的男人随手将刚拆下来的车门往路边一扔,漫不经心地仰着头去看天上接连炸开、绚烂美丽的烟花。他从怀里拿出那个被他重新捡起的狐狸面具,优哉游哉地戴在侧脑上,低头对着车里面如死灰的朝日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抓、到、你、了。」

猜你喜欢

没有内涵
没有内涵
已完结 水池

独自创业的姜影在拐角处遇见使他寻找不到的酒香,打破了常规闻过的花香。下次再想去寻找时却被告知这家店倒闭许久,迟迟找不到灵感的姜影首次踏进了高端场所寻找那股香味,作为交换小酒馆就是他们之前的赌注,苏砚秋以为他只想当炮友关系,可是姜影似乎没这样想。。。1.调酒师和调香师两大身份,姜影寻找香味因为是调香师2.没有猎奇的点子,偶尔爆出口可放心食用

恶灵(非人人外nph)
恶灵(非人人外nph)
已完结 末路

阮竹语是一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言灵师,她无法了断自己的生命。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她收了很多位言灵,企图让它们给予自己死亡。她用自己鲜血,自己的灵魂,拯救它们,可鬼魂始终都是鬼魂,厉鬼也只会是厉鬼,可这就是她所求的。她不需要它们的报答,她只求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死亡,她是家族的祭品,也最后一名言灵师。她的生命是靠着阮家全族的生命换来的,她死不了,也无法转生,她只希望她培养的孩子们,能给予她死亡。 人物设定 阮竹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言灵师|自毁倾向很严重,死不了活的也不健康,病怏怏的美人,亲眼目睹族人牺牲只为她长生。 讹兔|讹兽|实力不详的怨灵|死因|挑断手脚筋,施以绞刑死亡。左脸处有烧伤,脖子上有绳子勒痕,两次叛主弑主,一次杀头,另一次将脊骨抽出。目前是阮竹语的言灵,随时可以杀死她的言灵。 文亥|阮家的守护灵|死因|割半块舌头,弄瞎双眼,抛尸乱葬岗,野狗啃食,可以说话,没有伤到声带,但说的不多,习惯沉默。 化璟|恶鬼怨灵|死因|在22岁那年,遭家人欺骗,后脑头骨几乎碎裂,随后在意识模糊的时候,被家人绑上石头,沉湖而死。 珀真|恶鬼怨灵|死因|生前因自闭症,惨遭校园霸凌,好不容易克服考上大学之后,在18岁高考那年,被父亲家暴致死后分尸。 和煦|亡魂|死因|生前是容貌极好的明星,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脸,在一次活动中被黑粉泼浓硫酸,右脸几乎融化,露出白骨,亲眼感受自己毁容后自杀。 避雷1.本文不适合洁党与纯爱党2.女主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很弱但就是死不了。3.五位言灵,三位叛主,一位沉睡,一位死亡。4.本篇不爱男,不爱女,纯恨角色。5.我不会共情代入任何一方。

空欢喜
空欢喜
已完结 打烊

江明铮最爱简泠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送他去死 ——欺凌者罪该万死,被欺凌者浴火重生 1V1/强取豪夺 我不会写文案,就这样吧微博催更@打烊今天不打烊

星露谷二三事
星露谷二三事
已完结 卷卷不卷

珠珠催更! 已完结短篇(点击进入):偷吃高冷校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