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点藏心,一点动心》

自宫门一别后,沈戎琛竟接连与她「巧遇」了数回。

不是在诗会门前擦肩,便是在香局雅座外碰头,说是偶然,却次次都刚刚好在人群散尽时现身,恰好与她四目一撞。

她起初只当真是有缘,后来才慢慢看出些端倪来。

——将军虽不擅言辞,倒极有耐性,一次话不投机,他便沉住气换下次。

明面上没一句逾礼,却能稳稳把话留在她心里,一留就是一整夜。

后来更是寻着由头送东西,知道私相授受会落人口舌,就送糕点。

一盒马蹄糕,说是探得她曾尝过,自己吃不惯,怕浪费;一小袋落梅酥,说是路边顺手买的,买多了,刚好给她。

她没拒绝,也不曾收得明白。

她从未亲口对他说过「收下了」,却每回都让春喜带话致谢,然后将点心收进案侧的小屉格,等夜里翻书时再拿出来,一口口慢慢吃完。

马蹄糕没剩过一块,落梅酥也吃到最后一颗糖霜都捻着拈干净了。

她不是不懂。

沈戎琛那点心思,她早已看出来了,只是没戳穿,也没过多响应——两人之间默契着,谁都不说破。

她不是没感觉,只是太清楚这里不是她原来的地方。

在现代,暧昧可以纯享受,大不了不合就分手。

而这里的靠近一旦承认,就会牵扯婚姻、门第、名声……甚至朝堂、家族。

她还没弄懂这地方的规矩、关系网等等,不敢胡乱应下任何人心意。

况且,她没本事负责,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突然穿回去。

但好在他从不私下传话,也不单独求见,凡事都留个「人来人往,恰巧说上一句」的模样。

明面无破绽,也没让她为难,情意却步步向前。

今日与秦茵茵约在香茗园,那是城南颇负盛名的茶园雅地,园内筑亭引水、四时有花,素来是贵女们赏茗吟句、听曲拈香之所。

前几日秦茵茵遣人来请,说是香茗园添了水磨转盅,可转出诗签与香品对应小礼,还添了几道趣味点心,连茶盏都换了花釉新式,听说极为讨巧。

她想,近来也无事,便应了。

马车才刚停下,园门口偶有两三名衣着素练、立姿笔直的男子行过,虽未佩甲,气息却与园中闲人全然不同。

林初梨只略瞥一眼,眉心微蹙,也未多想,便挽着秦茵茵入园。

香茗园向来是京中清客雅集之地,贵女词人往来不绝,席间聚散随兴,并无定式。

入席之后,林初梨才察觉今日来客颇杂,不止闺中姊妹,还有数名文士,另有几位气息利落、身姿不似读书人的男子分列于席。

她眼神一掠而过,只见东首那位穿墨袄的男子静坐不语,气息冷静得近乎寂寥——

又是沈戎琛。

他坐在那里,彷佛与整场谈笑声隔了一层,旁人说话也没见他应两句。

林初梨眉毛一挑,在心里默默道:

「还真巧。」

这位沈将军近来总是恰巧出现在她要去的地方,恰巧在她行经的路上,连今日跟姊妹约好来香茗园,也能巧到一块儿。

让她倒也想看看——自己与沈将军这段「缘分」,到底能巧到几时,又能深到几分。

席上香品过半,茶也斟了几轮,笑语之间不觉日移。

林初梨起身告个小歇,顺着侧廊缓缓行去。

才转过一方石柱,身后便传来一声低唤——

「林姑娘。」

她止步回身,盈盈一礼,眉眼静定。

那声音熟得很,无需多想,便知是沈戎琛。

他立于冬青树影下,身着墨色常服,声音压得极轻:

「席上人多,不便叨扰。姑娘若不嫌烦……可否,与我走一程?」

林初梨擡眸,目光略转,没答话,只是缓缓侧身,算作应允。

小径蜿蜒,园中客人声渐远,茶烟与花香在枝叶间缭绕。

他走在她侧后半步,未多话,直至转过湖心亭后才低声开口:

「姑娘可还记得,那日宫门外……末将说过一句话。」

林初梨淡淡道:「将军说了许多话,不知是哪一句?」

他止步半秒,低声道:

「——说来日若再遇,我不避讳。」

林初梨脚步微顿,却未回首,只轻轻道了声:

「是。」

一字出口,似应非应,却让人无从追问。

她未转身,亦未离开,身影立在亭角,身旁菊影轻晃,香气悠然。

「我见这几次,姑娘也未曾避讳。」

林初梨转过身来,擡眼看他,眸光不闪不躲,语气却淡:「将军此言,欲言何意?」

他沉默片刻,并非迟疑,只是思索措辞,如何不失分寸,又能将心意传至她心上。

「若妳不避,那我……可还能再近一步?」

「我本无甚巧言,亦无甚花样可哄人。」

「送些点心予妳,只因心中想送,盼妳尝得欢喜。」

「至于近日多次偶遇……也并非偶然,实是心有所念。」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才低声补了一句:

「……如此行径,姑娘可会觉着唐突,不喜?」

林初梨想不到沈戎琛会直接丢直球,斟酌片刻,答道:

「将军既知礼数,何来唐突一说?」

她这话说得不咸不淡,既未回应情意,也未断绝情分。

语里没有一丝肯定,也不见拒斥,像是……留了一寸空隙。

他望着她,眼神静了静,唇角微动,却终究没说什幺。

林初梨见他不语,眸光轻掠而过,复又开口:

「将军行事一向分寸得当,我不曾觉着不妥。」

说完,她微一颔首,转身离去,步履端正而缓,衣角微动,恍似风过无痕。

她没再回头,只留下一片被拉长的静默,让他独自思量。

沈戎琛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曲栏转角,掌心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这姑娘,是知道的。

或许,真的能再靠近一点了。

宴席散时将近申时,日头微偏,天边浮起一抹暖金。

林初梨未急着回府,转而吩咐车夫绕道,往留白斋后方那间香铺去了。

这处铺子是买来做香书共赏之所,如今才初整完外场,后院仍保留些未摆明用处的空房。

眼下喃喃就暂住在内院小室,待将来香铺若转为诗会之所,她打算让喃喃搬至会所二楼偏间,一来可作词客寄居之名,二来——也离她的创作空间近,好让她随时想听歌就可以将喃喃叫过来唱。

春喜扶她下车后,见她朝后院走去,忙跟上两步。

「姑娘可要奴婢随去?」

林初梨摇摇头,低声吩咐:「不必,你去通知喃喃,叫他准备一下,来我厢房。」

春喜脚步一顿,眼神微妙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说什幺,又憋住了。

林初梨斜了她一眼,语气不紧不慢:

「想哪去了?是教他唱歌,不是做什幺事。」

春喜抿了抿嘴角,低声应了:「奴婢不敢多想。」

但她眼里那点笑意,怎幺看都不像什幺都没想。

林初梨没再说话,只是转身进了巷口,手指轻轻转着那把沉稳的铜钥匙。

那是这处后院厢房唯一的一把钥匙,从她亲自选门、换锁、安帘之时起,就一直由她亲手保管。

这间厢房——不属于书铺,不属于诗会所,也不对外开放。

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地方。

无人可擅入,也无人可问她在里头做什幺。

一念开门,是写文,是藏书,是歇息。

一念关门,谁也找不着她。

门才推开,内中幽静扑面而来。

墨香未浓,空气清新,帘子是新挂的,极轻极软,一落到底,遮住了内室榻前一方凹间。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立刻进去,只擡手抚了抚门边的木雕。

帘子后头是个低榻区,未摆桌,只铺了厚毯与软垫。

将来喃喃就在那里,照她的吩咐练声,唱给她听。

想到这里,她轻轻一笑,眉眼比刚进门时柔了几分。

「……这里还不错。」

她走到书案旁坐下,手指抚摸着桌面,闻着木香,并未催促。

这角度看不见帘后,她也没回头——说过不看,就是不看。

不多时,春喜领着喃喃入内,没多说什幺,便将人安安静静送进帘后。

她在一旁点上熏香,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关门时连门扉都没带响。

屋内香气渐定,林初梨才缓缓开口:

「今儿教你的,不是外头唱的那些词儿。」

帘后喃喃垂首,低低应了声:「嗯。」

「不许对外说,也不许在旁人面前唱。」

「我不会写谱,也不擅填词,只会哼出调子,你得自己记,琢磨着唱出来。」

「嗯。」

语气还是同之前那样,只是他会回了,也算有进展。

林初梨没再多说,闭了闭眼,轻吸一口气,喉间温润声线倏然涌出——

她唱得不高,却极柔,每个音都像从喉骨里被勾出来似的,带着点说不清的绵软与挑衅。

那不是戏台上的堂音,也不是闺房词人爱抖的轻调,而是一种介于梦与情、体与气之间的隐响,有股淡淡的、说不明的感觉。

她第一首教他唱的是:有一点动心。

她不知为何第一首教他这个,就突然想听。

帘后的喃喃没出声,静静听着。

一曲将止,她未说话,只轻问:

「可记住了?」

「记住了。」

她眉梢一挑,不信:

「学得倒快。」

话才落,帘后便传出喃喃那极干净、极纯粹的少年嗓音,清清朗朗地,一字不漏地接着将她方才所唱一段,全数复现。

那音线未经修饰,却竟比她方才低吟时更勾得人心,像心弦被人轻轻一拨,余音未落,整个人已经酥在那里。

「我对你有一点动心   却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

有那幺一点点动心   一点点迟疑

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

林初梨站在帘外,指尖拢着袖口,耳垂微热。

整个人陷入他低沉磁性的嗓音、歌词歌曲调动的情绪中。

他的声线真的很适合唱叙情类的歌,跟她想的一样,像情人的耳语喃喃。

——妈的,会唱就是不一样。

一曲唱罢,她轻咳一声,定了定神,语气不变:

「这段记得便好,后头还有。我将词抄写下来,每七日来一次,教你新的。」

帘后喃喃应声:「是。」

她没再多说,转身离去,衣袂掠过檐下一缕光,微微颤着,像心事被歌声撩过后留下的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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