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苏雨清也不是不肯把作业借给别人抄。
更何况是邵君在她面前求她。
但是借给邵君，邵君还会把作业再借给别人，再借给更多的人，大家都会来找邵君要。
苏雨清不喜欢这样。
她扁起嘴，把桌子上的作业本往自己怀里拢：
“不借。”
邵君可怜巴巴地擡眸看她，再盯多一秒苏雨清几乎都要心软答应了。但邵君是识相的好孩子，脸上是无助的小表情，动作倒确实是在一点点往后退，耷拉着脑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后背突然又被苏雨清点了点。
邵君回过头，脸被苏雨清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不小心戳了一下。
苏雨清急忙收回手，小小声道：
“……我可以教你。”
*
隔壁班的女孩子们半天都没等到邵君拿着苏雨清的作业过来，只好跑来找她。
在教室中央寻到了邵君。
她正搬了椅子挤在苏雨清的座位旁，点头如捣蒜，一字一句认真地听讲。
唐佳怡也在一旁站着，是她先注意到了赶来的女孩子们，擡手招呼她们进来。
最后变成苏雨清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讲题。外围的人嚷嚷着表示听不见，她只好一再提高声音。邵君坐得太近，耳朵有点受不了，于是她把椅子挪远了些。
不知道是不是邵君的错觉，苏雨清藏在镜片后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高兴。
邵君也觉得有点抱歉。明明苏雨清说了不借她抄作业，又还要麻烦她讲题。
结果现在弄得要给这幺多人一起讲题。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又望向教室黑板上挂着的钟。
刚好，课前铃就在这个瞬间打响。
邵君难得比唐佳怡反应还快：“好了好了，大家快回吧，要上课啦！”
女孩子们纷纷跳下桌子：
“谢谢雨神！”
“邵君好急。”
“君君吃醋咯~”
“谢谢雨清我们走啦！”
中间好像夹了一句奇怪的话。
没等邵君张口反驳，女孩子们就忽地做鸟兽散，一眨眼就没影了。
邵君哽在原地。
苏雨清她没听见吧？
好像真没听见，苏雨清只默默地开始整理桌上摊开的卷子，推了下眼镜，整个人都安静下来。
邵君还和她并排坐着，稍微隔开了一点距离。
唐佳怡已经回到她的位置坐好了。
邵君也沉默着站起身，滋啦一声挪动椅子。
“邵君。”
苏雨清轻声叫住她。
邵君和她对视。下一秒苏雨清本来张了嘴，数学老师却在这时走进了教室。同班同学们开始稀稀拉拉地喊着老师好，实在不是能够好好说话的场合。
于是苏雨清反应了两秒，只抿下唇摇摇头，朝邵君笑了笑。
*
“你那天到底要说啥啊。”邵君也不知道为什幺，十几年过去，那天的那一幕一直被她记在心里。
“忘记了。”苏雨清躺在沙发上仰头看书，漫不经心地应她。
邵君在餐桌旁坐着用电脑码字，听到她毫不走心的回答，擡眼瞪她：“你知道我说的哪天吗。”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你要我借作业给你抄，我不干，但是好心给你讲题，结果招来了一堆人都来听的那天。”
苏雨清头也没擡，一句话不带停顿，说完顺带还把手里的书往后翻了一页。
“说错了吗？”
……她是邵君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怎幺知道……”邵君嘟囔着，突然又反应过来：“不对，你都记得是哪天，为什幺不记得你要说什幺啊。”
苏雨清又把书翻了一页：“因为我比较懂你。”
“但我不懂我自己。”
苏雨清知道邵君在餐桌上码字一般是在写她的性别学专栏。写着写着她就会走神，去厨房冲第二杯咖啡时候一般就要开始在电脑上搞东搞西了，而苏雨清的手机刚刚提醒她共享相册有新的登录，邵君看照片总喜欢按怀旧的顺序开始看，最早的一张就是她们去春游的时候拍的，那之后不久就是邵君老是念叨，一直耿耿于怀的那天。
有关邵君的一切，都很好猜。
苏雨清把勾起的嘴角藏进书里，脑袋又往沙发里陷了陷。
邵君从餐桌那端投射来视线：
“坏女人，不要嬉皮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