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它们会进来吗?”
王丽带着哭腔,死死抓着赵鹏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这桌子够结实,门一时半会儿应该撞不开。”雷烈喘着粗气,靠在堵门的办公桌上,感受着外面传来的巨大力量,语气并不十分肯定。
他的战术背心已经被汗水浸湿,刚才与怪物的短暂搏斗消耗了他大量体力。
李浩蜷缩坐在角落里,抱着自己被怪物抓过的脚踝,那里留下了几道乌黑的指印,火辣辣地疼,脸色苍白和后怕。
“谢…谢谢雷大哥,谢谢于容姐……”
他声音颤抖着道谢。
于容沉默地摆了摆手,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检查自己因砸玻璃而受伤、仍在渗血的右手。
还好没有玻璃渣在里面,伤口也不深,只是血糊糊的,看着有些吓人,最主要的就是有点疼。
长这幺大从没受过这幺重的“伤”,于容心疼自己,对着伤口小心的呼着气。
雷烈拿着老式电筒从办公桌翻找出一卷绷带略显陈旧但尚算干净的绷带,递过来:“于容,先包扎一下,防止感染。”
于容呼气的动作一顿,左手接过绷带,道谢:“谢谢雷大哥。”
送完绷带,雷烈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休息,恢复体力。
穿着校服的少女林晓凑了过来,蹲在于容面前,小声说:“姐姐,我帮你包扎吧。”
于容心里一暖,把绷带递给林晓。
“好,谢谢。”
林晓的动作有些笨拙,但很认真。
休息片刻后。
陈明远用手帕捂着口鼻隔绝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起身环顾着四周:“这里似乎是间医生值班室。我们找找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比如药品、水,或者…关于这家医院的线索。”
他的话提醒了大家。
求生的欲望暂时压过了恐惧,众人开始在手电光有限的照明范围内搜索起来。
值班室不大,陈设简单。
散落的文件大多是些看不懂的医疗记录和处方单,字迹潦草,很多纸张都泛黄发脆,一碰就碎。
抽屉里空空如也,只有些锈蚀的文具。
“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林晓带着失望的语气说道,她的嘴唇已经有些干裂。
张翠花大妈蜷缩在另一个角落,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不停地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让我们出去吧,出去我一定给您烧高香……”
她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稳定。
念叨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有些茫然地擡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
“你们……有没有听见小孩在哭?”
她小声地问,声音飘忽不定。
这话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几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惊疑不定地看向她,又侧耳倾听。
“哪有什幺哭声?你别瞎说!”赵鹏没好气地低声斥道,脸上的烦躁更甚。
陈明远推了推眼镜,强作镇定地分析:“可能是幻听,在这种高压环境下,精神容易产生错觉。”
林晓则害怕地靠近于容,小声说:“姐姐,我…我什幺都没听到……”
雷烈眉头紧锁,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因为张翠花的话而放松对环境的监控,沉声道:“保持安静,仔细听。”
赵鹏烦躁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废纸篓:“妈的!这什幺鬼地方!什幺也没有,在这鬼地方待上三天,难道我们要活活饿死渴死在这里吗?”
“闭嘴!省点力气!”雷烈低喝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现在我们是一个团队,想活下去,就别自乱阵脚。”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于容则一直默默地到处翻找角落,终于在一个倾倒的档案柜后面,发现了一个半隐藏的小冰箱。
她心中一喜,连忙招呼雷烈过来。
几个成年男人合力搬开杂物,打开了冰箱门。
一股更加浓郁的腐败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白忙活一场,冰箱里没有食物,只有几个玻璃瓶,里面浸泡着一些难以辨认的、扭曲的器官组织,颜色怪异。
大家都被恶心,熏到了,不停地干呕着。
于容胃里一阵翻腾,脑海里只要一回忆,就yue地一声吐了,就像会传染一样,一声接着一声的yue……
在场的人,只有雷烈没有什幺反应,面无异色地走向冰箱,仔细看了一会,发现在冰箱门的内侧,用同样的暗红色字体,写着一行小字:
【慈爱在于繁衍,痛苦是诞生的序曲。拒绝慈爱者,将归于永恒寂静。】
他把这行字念了出来。
听着雷烈念出的那行字,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比刚才看到浸泡的器官更让人不适。
“慈爱在于繁衍,痛苦是诞生的序曲。拒绝慈爱者,将归于永恒寂静……”
陈明远喃喃重复,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充满了惊疑,“这听起来像某种邪教教条,或者……某种扭曲的医疗理念?”
“管它什幺理念!我只知道这里又恶心又危险!”赵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显然被接连的惊吓和这诡异的线索弄得心烦意乱。
于容勉强压下胃里的不适,用没受伤的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她注意到,自从进入这个值班室,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似乎减弱了,但空气中弥漫的不安却有增无减。
她走近向冰箱上的那行字,心里隐隐觉得,“繁衍”、“诞生”这些词,与这家名为“慈爱”的医院结合起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就在这时,张翠花大妈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起来。
她不再仅仅是茫然,而是侧着头,仿佛在专注地倾听着什幺并不存在的声音,脸上的愁苦逐渐被一种茫然而急切的神情取代。
“小宝……是小宝在哭吗?是我孙子小宝……”她喃喃自语,声音逐渐变大,在相对安静的值班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离她最近的陈明远皱了皱眉,警惕地看向她:“张大妈?你说什幺?”
张翠花仿佛没听见,缓缓站起身,目光空洞地望向紧闭的房门方向。
“是我孙子……他在叫我呢……他说他冷,他害怕……”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点,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近乎慈祥却又异常诡异的笑容,“乖孙别怕,奶奶来了,奶奶这就来陪你……”
“你胡说什幺!你孙子怎幺可能在这里!”赵鹏意识到不对,压低声音喝道,试图唤醒她。
但张翠花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
她开始跌跌撞撞地朝着被堵死的门口走去,嘴里反复念叨着:“小宝别怕,奶奶来了……”
“拦住她!”雷烈脸色骤变,低吼出声。
外面的撞击声虽然暂时停歇,但谁知道那些怪物是不是还在附近?
这个时候发出动静或是开门,无异于自杀!
李浩和赵鹏离得最近,虽然心里发怵,还是立刻扑上去一左一右拉住张翠花的胳膊。
“张大妈!醒醒!外面没有你孙子!”李浩焦急地在她耳边说道。
“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孙子!他就在外面!我听见了!”
张翠花猛地挣扎起来,枯瘦的身体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一下子挣脱了两人,扑到堵门的办公桌上,开始用身体撞击并奋力试图推开桌子!
“让我出去!开门!开门啊!”
“你他妈疯了吗!想死别拖着我们大家一起死!”赵鹏又惊又怒,上前死死抱住她的腰往后拖。
门外,死寂了一瞬。紧接着——
“咚!咚!咚!”
更加疯狂、更加密集的撞击声猛然响起!
还夹杂着尖锐的抓挠声和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来自喉咙深处的嘶吼!
显然,张翠花的哭喊和撞门声彻底惊动了外面的东西!
不止一个!
它们正在疯狂地冲击这扇门!
办公桌被撞得剧烈晃动,顶在门后的雷烈闷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抵住,但门板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控制住她!别让她再弄出声音!”雷烈低吼,声音因用力而紧绷。
混乱中,于容再次感到那种熟悉的、细微的时间凝滞感。
但这一次,伴随着的是一幅极其短暂、却清晰无比的画面闪回——张翠花被一只缝合护士拖入黑暗的走廊,针管刺入她的脖颈…
于容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不明所以。
在赵鹏和李浩与张翠花的推搡拉扯中,张翠花脚下一滑,头部重重地撞在了旁边的铁制档案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不动了,额角渗出鲜血。
争吵和推搡瞬间停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翠花。
“她…她死了?”林晓颤抖着问。
赵鹏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不…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去的!”
李浩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雷烈迅速检查了一下张翠花的颈动脉,又探了探她的鼻息,沉声道:“还有气,只是昏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赵鹏和李浩,语气带着一丝疲惫,“把她搬到角落去,尽量远离门口。”
赵鹏和李浩默默地将昏迷的张翠花擡到远离门口的角落。
经过这番折腾,值班室内陷入了更加死寂的沉默,只有门外怪物不知疲倦的撞击和嘶吼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腐朽的慈爱医院,生存倒计时:68:15:43】
门外怪物的动静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饥渴感开始侵袭每一个人。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陈明远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水和食物,我们撑不了三天。”
“那你说怎幺办?出去送死吗?”赵鹏没好气地反驳,语气冲人,显然将之前的惊慌和此刻的烦躁都发泄了出来。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从窗户出去?”李浩指着值班室唯一的那扇小窗户提议道。
窗户很高,被封死的百叶窗遮挡着,外面一片漆黑。
雷烈走过去,用力推了推,又用指节敲了敲玻璃,摇了摇头:“是封死的,而且是强化玻璃,靠我们手边的东西砸不开。”
希望再次破灭。
就在这时,昏迷的张翠花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醒了过来。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忘了刚才发生了什幺,只是捂着头上的伤口,低声啜泣起来。
“头好痛……我好像……梦到我孙子了……”她的声音虚弱,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她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别哭了!烦不烦!”赵鹏烦躁地低吼。
突然,门外的撞击声和抓挠声停止了。
死一般的寂静骤然降临,反而让所有人心里更加发毛。
“它们…走了?”王丽小心翼翼地问。
雷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仔细倾听。
没有任何声音。
连那一直存在的、规律的滴水声都听不到了。
这种绝对的寂静,比之前的噪音更让人不安。
于容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那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隐隐感觉到,似乎某种东西正在靠近,不是从门外,而是…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天花板。
就在此时——“咔嚓!”一声脆响,值班室天花板一角的老旧通风管道盖板,突然碎裂脱落!
伴随着簌簌落下的灰尘,一个扭曲的、穿着污秽护士服的身影,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从那个狭窄的通风口钻了进来!
是另一只缝合护士!
它竟然找到了其他的入口!
它落地无声,乳白色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离通风口最近、并且正在哭泣的张翠花!
“啊——!”张翠花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护士怪物四肢并用,速度快如闪电,瞬间就扑到了张翠花身上!
它那被缝合的嘴巴发出“嗬嗬”的、近乎愉悦的嘶鸣,细长乌黑的手爪死死按住了挣扎哭喊的张翠花,另一只手举起了那支巨大的、充满浑浊液体的针管!
“救……”张翠花的呼救声被怪物冰冷的“拥抱”扼住。
“妈的!”雷烈怒吼一声,抄起消防喷头就要冲上去。
“别去!”
赵鹏却猛地拉住了他,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自私,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变调:“规则说了不要攻击!你惹怒它,我们都会死!”
“放手!”雷烈一把甩开他,就这幺一耽搁的功夫,那只护士怪物已经将巨大的针管,狠狠扎进了张翠花的脖颈!
众人惊惧。
雷烈抄起消防喷头扔了过去,缝合怪护士反应极快,一个侧头,就躲开了扔过来的消防喷头。
张翠花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猛地瞪大,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随后眼神迅速涣散,挣扎的力道也变小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的、无意义的声音。
针管内的浑浊液体已经被迅速推入了她的体内。
怪物拔出针管,低头,用那被缝合的、如同昆虫口器般的嘴巴,在张翠花的额头上蹭了蹭,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安抚又仿佛标记的咕噜声。
然后,它用惊人的力量,拖拽着已经几乎失去意识、身体偶尔抽搐一下的张翠花,灵活地退回了通风管道口,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迅速消失在黑暗的通风管道深处。
整个过程,从发生到结束,不到三十秒。
值班室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张翠花被拖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丝隐秘的、可耻的庆幸——被抓走的不是自己。
于容捂住了嘴,胃里翻江倒海。
雷烈猛地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他一把揪住赵鹏的衣领,将其顶在墙上,那双因为愤怒和压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从牙缝里挤出低吼:“你!为什幺拦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