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黛这才明白他在介意什幺,又是好笑又是甜蜜,她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颈,主动贴近他,软语道:“哪有盯着看……我只是……只是第一次见王先生身边有女伴,有点好奇嘛。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上你。”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印下一吻,“全世界,我最最喜欢你了。”
这份毫无保留的依赖和爱恋,如同最醇厚的美酒,让厉少霆深深沉醉。
此刻听到她亲口的保证,那点微不足道的醋意瞬间被巨大的满足感取代。
但他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敢分神去看别人,哪怕只是片刻,也需要一点小小的“惩罚”。
他低下头,精准地攫取了她的唇瓣,不是温柔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侵略性的、霸道的深吻,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她的舌尖,仿佛要将她刚刚分散出去的那点注意力,连本带利地讨要回来。
苏青黛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只能依附着他,发出细碎呜咽。
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厉少霆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沉重。
“黛黛,”他的声音依旧暗哑,“你是我的,永远不要离开我。”
再次埋首吻住了唇瓣。
这种被他强烈占有和需要的感觉,让她无比安心。
苏青黛脸颊酡红,眼尾含春地承受着、熟悉地深入感,含糊的回答。
“唔……永远不离开……”
……
在于容还在为那短暂的友好相遇而微微出神时,王柏川收回了目光。
“走吧。”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拉起她的手。
王柏川的手干燥而温暖,带着温暖与力量感,牵着她并未走向来时那条明亮雅致的廊道,而是转向了中庭另一侧一扇更为隐蔽、通体由暗色金属构筑的大门。
门无声滑开,一股与先前区域截然不同的、混合着某种亢奋、汗液与隐约血腥气的热浪扑面而来,接着是被压抑过的、如同闷雷般的喧嚣声快速传入耳,声音震耳欲聋。
于容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不适的捂了一侧的耳朵。
王柏川似乎并未察觉她的迟疑,或者说并不在意,牵着她径直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布局类似古罗马的角斗场,但设计风格却充满了未来主义的冰冷与硬朗。
观众席呈阶梯式分布,坐满了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狂热或冷漠的表情,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场地中央。
那里并非沙土,而是某种暗色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特殊材质地面。
此刻,场中正进行着一场……搏斗。
并非人与人,而是人与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生物。
那生物形似巨大的蜥蜴,但覆盖着金属质感的鳞甲,尾巴如同钢鞭,口中喷吐着带着刺鼻气味的绿色黏液。
它的对手,是一个身材魁梧、仅穿着简易护甲、手持特殊合金战刃的男人。
男人的动作迅猛狠辣,战刃挥动间带起破空之声,与怪物的利爪和尾鞭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
绿色的黏液溅落在暗色地面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观众席上爆发出阵阵喝彩或嘘声,赌徒们为自己下注的一方呐喊助威,气氛狂热得近乎野蛮。
于容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生活在和平年代,见过最血腥的场面可能仅限于影视作品。
而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赤裸裸的生死搏杀。
那怪物有着狰狞的外形,男人身上迸溅出的,并非绿色的、属于人类的鲜血,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暴戾与血腥气息,都强烈冲击着她的感官和认知。
以及周围喧嚣的声音,与她格格不入的狂热兴奋的动作……让她胃里一阵翻涌,下意识地抓紧了王柏川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衣料里。
“这……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柏川垂眸看了她一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眼前并非生死相搏,而只是一场寻常的表演。
“地下角斗场。”
他语气淡漠地解释,“一些寻求刺激的‘玩家’,或者需要解决‘纠纷’的人,会选择这里。对手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一些不太常见的‘生物’。”
他的解释轻描淡写。
于容咬紧牙关,害怕又紧张的望着前方。
她知道这世界上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黑暗的地方,既然见不到那就不要见了,她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天宫”并非仅仅是一个奢华的娱乐场所,它光鲜亮丽的表象下,隐藏着黑暗、残酷的一面。
这里是权贵们放纵欲望、寻求极致刺激、甚至进行血腥交易的灰色地带。
就在这时,场中形势突变!
那怪物似乎被激怒,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猛地扑向男人,速度奇快无比。
男人闪避不及,被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场地边缘无形的能量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滑落在地,挣扎了几下,似乎失去了战斗力。
怪物并未罢休,一步步逼近,张开了布满利齿的巨口……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更加狂热。
于容猛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她感觉到王柏川的手臂动了动,似乎想将她往怀里带,但最终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怕了?”他的声音在喧嚣中依旧清晰,听不出什幺情绪。
于容咬着唇,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头,最终只是低声道:“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她声音里的惊惧和恳求如此明显。
王柏川沉默了片刻。
在于容看不见的角度,他镜片后的眼眸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懊悔。
他原本的计划,并非如此。
他记得何秘书递上来的、关于“如何与女性伴侣进行常规约会”的资料里,提到了“氛围优雅的用餐环境”有助于增进感情。
他甚至让人准备了“竹韵轩”另一侧临水而建的“听雨阁”,那里有精心烹制的菜肴,有悠扬的古琴,有透过巨大琉璃窗可以看到的、模拟出的江南烟雨景致。
那是他理解的、属于人类的、浪漫且不会引起不适的约会场所。
可他为什幺会鬼使神差地,在穿过中庭后,改变了方向,带她来到了这里?
是想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这个世界的另一面?
是想测试她的反应?
还是……他自己潜意识里,也想撕开那层温情的表象,让她看到一些更真实、更接近于他日常所接触的、隐藏在文明秩序下的阴影?
他并不清楚。
但此刻,感受到掌心那只小手冰凉的体温和细微的颤抖,听到她声音里强压下的恐惧,一种陌生的、类似于“失误”的情绪,在他精密如仪器般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
“嗯。”他低应了一声,不再停留,牵着她,转身便走。
他的步伐依旧稳健,却比来时快了几分,几乎是半带着她,迅速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血腥与狂热的角斗场。
重新回到那条明亮、安静的玉石廊道,于容才感觉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被移开了,她大口呼吸着清冽的空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王柏川停下脚步,松开了她的手。
于容下意识地擡头看他。
他正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深沉难辨。
廊道顶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多了几分难以接近的冷硬。
忽然,他伸出手,并非像之前那样探额,而是用指背,极其轻缓地拂过她冰凉的脸颊。
那动作带着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生涩的安抚意味。
“抱歉。”
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不该带你来这里。”
于容愣住了。
她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听到“抱歉”两个字。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王柏川这样的人,应该是从不认为自己会出错的。
看着她怔忡的表情,王柏川继续道,语气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本想带你去‘听雨阁’用餐。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让你接触这些。”
这样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有了。
他确实不明白自己方才那瞬间的异常。
但作为一个习惯于掌控一切、并且意图(尽管他自己可能并未完全意识到)与怀中这个女人建立更长久、更稳定关系的存在,他迅速修正了自己的错误行为。
这时候的王柏川,内心添加了一条准则。
让伴侣感到恐惧和不适,是低效且错误的行为,往往优秀的伴侣,应提供安全与庇护,而非危险与惊吓。
于容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心底的恐惧和不适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
虽然他道歉的方式依旧强势,但她感觉到了他的歉意,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原谅啦。
“没……没关系。”
她小声说,主动伸出手,轻轻抓住了他刚才拂过她脸颊的那只手,指尖还有些凉,“我……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王柏川反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将她有些发软的身体揽入怀中。
他的怀抱并不算特别温暖,却异常稳固宽敞,带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仿佛能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与不堪。
“嗯。”
他将下巴轻抵在她发顶,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幺保证的话,但于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或许深沉难测且神秘,但至少在此刻,他给予的庇护是真实的。
短暂的相拥后,王柏川松开了她,牵起她的手,这一次,走向的方向明确——正是他原本计划中的“听雨阁”。
“听雨阁”位于“竹韵轩”的另一侧,环境与方才的角斗场天差地别。
雅致的包厢三面环水,水面漂浮着睡莲,有锦鲤悠然游弋。
巨大的琉璃窗外,并非真实的天空,而是通过尖端科技模拟出的、细雨蒙蒙的江南庭院景致,雨丝敲打着虚拟的芭蕉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意境悠远。
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和玉箸,菜肴并非一味追求珍稀,而是讲究时令与匠心,口味清淡雅致,摆盘如画。
有身着素雅汉服的乐师在远处轻拨古琴,琴音淙淙,与窗外的“雨声”相和。
这才是于容认知中,或者说,是她想象中的、属于这个拥有悠久历史与灿烂文化的强大华国,应有的高雅与浪漫。
王柏川坐姿挺拔如松,用餐仪态无可挑剔,俨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模样,然而动作和他“人设”完全不符,正细致地将蟹腿肉剔出,又将清蒸鲥鱼最肥美的肚腩部分夹到她碗中,动作行云流水间透着一股与他气质极不相符的耐心。
于容盯着碗里瞬间堆起的小山,有些想笑,又死死抿住唇忍住。她尽量不看他,埋头专注对付着碗中他刚夹来的蟹粉豆腐,仿佛那白玉般的豆腐里藏着什幺绝世奥秘。
豆腐嫩滑鲜美,可她吃着吃着,思绪便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这一天的经历,如同坐过山车一样,从与苏青黛相遇到角斗场直面血腥的场面,再到此刻……这诡异又和谐的用餐氛围。
她向来不是喜欢刺激的人,只愿守着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可是……
她忍不住偷偷擡起眼,飞快地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他正垂眸,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晶莹的虾仁,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他似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擡眼望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却让于容心头莫名一跳,脸颊微热,慌忙低下头,假装被盘中精致的菜肴深深吸引。
然而,不过片刻,一只剥得完美无瑕、粉白诱人的虾仁,又轻轻落在了她碗边的骨碟里。
于容动作一顿,夹起那只虾仁送入口中。
她再次擡眼望向对面,连剥虾这种略带烟火气的动作,由他做来,也只剩下赏心悦目的从容与洁净。
一个荒谬又带着点确切的念头悄然浮现:他好像……在尝试用一种他认为的、她可能接受的方式,笨拙地与她相处?
可这到底……是为什幺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