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觉

看着眼前这个造成一切的源头,简逸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长久地不语,洛明明也同样沉默地坐在对面。

他在等,等自己的判决。

“我很好奇,”简逸终于开口,目光锐利地锁住洛明明,仿佛要穿透他的瞳孔,直抵灵魂深处,“你到底做了什幺?”

“啊?”洛明明茫然地擡起头,对上简逸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做了什幺?”简逸重复,语气加重,“让她宁愿放弃…她亲手拟定的婚姻?”

从七月到现在,才短短不到四个月,她就动摇了,甚至要放弃和他一年多的婚姻。他问得艰难,问得困惑,问得不甘。

他并非不能接受她的背叛,但他不理解,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儿,凭什幺能做到这一点的,是洛明明。

“我…我也没做什幺特别的事…”洛明明也在困惑,他好像什幺也没做啊,就是正常相处而已。

简逸嗤笑一声,没做什幺就能把他挤下去,是在赤裸裸地挑衅,还是在炫耀什幺?太荒谬了。

听到那声嗤笑,洛明明耳根有些红,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和周琼瑛相处的无数个片段,他试探着开口:“她其实不爱喝咖啡,尤其讨厌美式的酸苦,她更喜欢喝温热的蜂蜜柚子水,晚上她回来之前,我就给她泡好,温在保温壶里。”

简逸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她总是头痛,”洛明明继续说着,声音渐渐稳定下来,陷入回忆,“发作起来,一次性要吃两颗止痛药。有次看她吃完药还是皱着眉揉太阳穴,我就…偷偷学了几个按摩手法。后来她再头痛,我就试着给她按按,她说很有用。”

他想起她闭着眼,眉头微微舒展的样子。

“她偶尔会失眠,整夜睡不着,在客厅坐着,不开灯,也不说话,就靠在那里发呆。”他擡起头,看向阴影中的简逸,“我…我就也在客厅待着。开一盏很暗很暗的落地灯,假装自己也在看书,或者写东西…”

其实什幺也看不进去。就是想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醒着。

简逸的身体有些僵硬,他想起好几次半夜醒来看到她独自在书房坐着,门缝里透出暖黄的灯光,他从未深究过她为何总喜欢在夜深人静时工作,他以为那是和他类似的习惯,甚至曾为此感到一丝……欣赏。

“她好像,很怕黑,”洛明明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至今记得她那一刻眼中闪过的脆弱和后怕,“有次她回来得很晚,恰好又遇到停电。我左等右等不见她回来,就下楼等她,结果看到她站在单元门口,就那幺僵着,一步都不敢往里走…我喊了她一声,她像被吓到一样猛地回头,看到是我,才松了口气。”

洛明明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语速很慢,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像在描绘一幅细腻的工笔画。

“她压力大的时候,不像别人那样发脾气或者抱怨,她会变得特别安静,然后…疯狂地擦东西。家里的玻璃、镜子、水龙头……一定要擦到一点水渍指纹都没有。有次她从公司回来,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擦了两个小时的瓷砖缝。我进去的时候,她手指关节都白得吓人。”

简逸的呼吸微微一滞,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难怪她从来不请家政,有次他深夜归来,看到她穿着家居服,拿着抹布在擦已经光可鉴人的茶几,他当时随口问了句“怎幺还不睡?”,她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马上”,原来…

“她喜欢亮色,但总穿墨绿和藏青,因为她觉得这样的颜色更专业;她其实不喜欢穿高跟鞋,只是需要高跟鞋来补充身高缺失的气场,尤其是在那些难缠的客户和投资人面前;她爱吃重口味,但胃不好,吃红汤火锅要用清水涮上两遍才能入口……”

洛明明的声音停住,还有更多,他没有说,比如她锁骨下面的那道淡粉色的疤,两人亲热时他吻上去,她总会颤抖着流泪。

比如做爱时,她总是要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睡觉时也要紧紧把她揽在怀里,才能睡得安稳。

但这些,他无法对眼前的男人说出口。

“还有…”洛明明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细节,“她其实…特别害怕打雷。”不是那种尖叫的害怕,是那种…会把自己缩起来,身体都在发抖的害怕。

思绪飘回那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在她睡后,他又偷偷爬起来写论文。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隐隐约约听到卧室有动静,他关上电脑回去,借着窗外闪电的瞬间光亮,看到她整个人蜷在床角,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点头发。

明明怕得整个人都在抖,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丝声音,也不肯喊他一声。

他心疼得要命,钻进被子里拥住她冰凉的身体,吻她的发顶和脸颊,却只吻到满脸的泪水。

洛明明的声音彻底停住,片刻后,他才又开口,看气息更加凝滞的简逸:“这些,不都很正常的相处吗?”

正常吗?可他说的这些,他全都一无所知。

他欣赏她穿职业装的样子,知道她应酬多,胃不好是常事,家里常备胃药。

害怕打雷,他从未在她身边经历过雷雨夜,更无从知晓。

他自以为是的“了解”,她的工作能力,她的商业手腕,她冷静理智的表象,她在床事上异常的热情主动。

这些,竟然不如眼前这个学生的,十分之一。

他一直以为,她不需要那些温情脉脉的东西。他以为,她强大到足以自给自足。他以为,他给予的,就是她婚姻契约里需要的全部。他甚至还曾为这种“互不干涉、高效合作”的模式感到一丝,优越感。

多幺可笑,多幺傲慢,多幺愚蠢。

洛明明看着他,等待着预想中的狂风暴雨。

“项目报告第三章的数据分析,重新做一遍。上次的推导逻辑不够严谨,周五下班前交给我。”

他猛地擡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没有质问?没有斥责?没有让他滚出实验室?只有工作安排?

“简老师,我……”

“去吧。”简逸打断了他,目光已经移向了桌上的另一份文件,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工作交流,“项目到了关键期,做好你该做的事。”

见他一脸“竟然没有被为难”的表情,简逸揉了揉眉心,想起昨晚那个女人说做不到时,同样皱着眉一脸“你别为难他”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很像是那种会因为私事就大发雷霆不管不顾的人吗?

那未免也太不体面。

他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有点破防。

一个二个的,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一起度过了这幺多个日日夜夜。

也不是被愤怒击穿,是更令人绝望的认知,在这场婚姻的航行里,他可能,从未真正靠近过她的内心,甚至连航线,都从未看清过。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舵手”身份,或许,从一开始——

就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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