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的好心情很快被突变的天气破坏。
罗莎莉摘下帽子,看到阴云密布的天,忍不住低骂了句倒霉。
罗维拉城的天气向来多变,吹在脸上的风不再温和,冷嗖嗖的风卷着豆大的雨珠砸在她的脸上,又疼又冷。
罗莎莉顾不上整理被风吹乱的裙摆,踩着被雨水打湿后有些滑腻的草地,本想着从地势平缓的地方离开这里,不想没走几步,她脚下一滑,手里的帽子飞了出去,她重重跌在地上,裙摆也变得泥泞。
雨水模糊视线,冷风裹着雨滴灌进衣领,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当她准备站起来,脚腕处传来一阵刺痛。
“嘶...”
罗莎莉跌坐在那里,捂着扭伤的脚踝。
“吁——”
马匹的嘶鸣穿过雨幕落入她的耳朵里,罗莎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清来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怎幺...怎幺会是巴伦?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稳稳搂住腰带进了怀里。
后背贴上他温热的胸膛,隔着湿透的衣服,他的心跳声格外沉稳有力,罗莎莉小小地惊呼一声,下意识想逃。
“你不要命了吗?罗莎莉?”
巴伦单手勒住缰绳,另一只手利落地脱掉外套盖在她身上,“扭伤了脚就乖一点不要乱动。”
他勒紧缰绳,一夹马腹,离开了这里。
“你要带我去哪里?”
罗莎莉裹紧他的外套,眨了眨雨水打湿的睫毛。
眼角的余光掠过并不熟悉的岔路口,她有些不安。
这并不是回她家的那条路,所以,巴伦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雨势太大,你又扭伤了脚踝,所以我先带你去我那里。”
巴伦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罗莎莉根本无法忽视成年后巴伦身上的气息,霸道且不容抗拒,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其中。
罗莎莉没再追问,只悄悄调整了姿势,想离他远一点。
巴伦低头看了她一眼,拽了下缰绳。
马背微微倾斜,罗莎莉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出于惯性,她整个人完全滑进了他怀里。
后背贴着巴伦的胸膛,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胸膛起伏的弧度,还有护在她腰间的手臂,始终保持着稳妥的力度。
她闭上眼,不再挣扎,以完全乖顺的姿态靠在他怀里。
彼此间亲昵的姿态让巴伦感到无比的满足。
一路上,二人都很沉默,罗莎莉眺望远处,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座小屋的轮廓。
“吁——”
巴伦勒紧缰绳,跳下马背,抱着罗莎莉走进眼前这栋老旧的小屋。
他轻轻踢开小屋的门,点燃油灯。
昏黄的光晕开,巴伦小心翼翼地将她安放在铺着羊毛软垫的沙发椅里。
巴伦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蹲在壁炉前,很快,木柴燃烧的声音在这座静到只剩雨声的小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等我一会儿。”
他起身走向里间的门,高大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后的阴影里。
罗莎莉缩在柔软的沙发椅里,伸手靠近壁炉的方向。
暖融融的热意逐渐驱散身上冰凉的潮意,趁他不在,罗莎莉擡眼打量着这间小屋。
小屋的陈设简单,东西也不多,一面摆满了书的胡桃木书架,还有她躺着的沙发椅,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东西。
巴伦大概不常来这里,书架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吱呀—
巴伦回来时手里多了两样东西,一个小巧的瓶子和一条干净的毛巾,他走过来,屈膝蹲在她身边。
他擡头看了她一眼,托起她受伤的那条腿,替她脱掉湿透的鞋袜。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脚包裹起来。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
他瓶子里倒出气味难闻的褐色液体,掌心揉搓温热后压在她肿起的脚腕上,轻轻地揉。
“嘶...”
罗莎莉疼得皱起脸,下意识想把脚缩回来。
“别躲,忍一忍就好了。”
巴伦擡头看着她,眼神无奈。
罗莎莉咬着牙,视线落在他身上。
壁炉温暖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平时在他人眼里傲慢、冷漠的眉眼竟然显得格外温柔。
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屋外的雨声却逐渐小了下去。
小屋里热意蔓延,罗莎莉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试图赶走汹涌而来的困意。
“先别睡,我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巴伦点了下她的鼻尖。
“...好...”
罗莎莉困极了,一时也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动作有多亲密。
巴伦搀扶着她走进浴房,说:“有什幺需要就喊我,我就在外面。”
“...好。”
他走后,罗莎莉脱掉湿透的衣服将自己浸在热水里。
朦胧的水汽氤氲,她趴在浴桶上,通过浴房的小窗望向外面朦胧的雨景。
梅丽莎不是说他被关了禁闭吗?那他为什幺会突然出现在罗维拉城?
罗莎莉在水里动了动脚腕,还有些疼,但至少没有一开始疼得那幺剧烈了。
她懒得再去想巴伦出现在罗维拉城的原因,清理干净身体,她艰难地爬出浴桶,换上巴伦为她准备的衣服。
他这里...为什幺会有女人的衣服?
身上的裙子对于她来说有些大了,衣领松松垮垮的,只要微微弯腰,她就会走光。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没得选。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小屋里光线暗,他不一定会注意到。
罗莎莉拉开门,巴伦果然一直站在浴房外的走廊里,他靠着墙似乎在想着什幺事。
“我好了,你...要不要...”
在他面前,她总是不知道自己该跟他说些什幺打破沉默。
“嗯。”
他走过来,扶着她回到壁炉前。
沙发椅上湿透的羊毛垫已经被他换上了新的,罗莎莉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了进去。
温暖的壁炉烘烤着身体,消失的困意卷土重来,罗莎莉打了个呵欠,枕着胳膊沉入了梦乡。
巴伦洗漱完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罗莎莉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睡在沙发椅里,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的样子。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收起对他的敌意与厌恶,乖巧的像是一只熟睡的猫。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小心翼翼托起她的脚踝,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壁炉里的火光跳跃,巴伦坐在沙发椅旁,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莎莉,用他的眼睛仔细描摹着她柔和的眉眼。
那晚与梅丽莎不欢而散后,他意识到自己早就喜欢上了罗莎莉,于是,他便迫不及待向父亲说明,他并不想和梅丽莎成为夫妻。
他想要和罗莎莉在一起,成为她的丈夫。
然而,他得到的,只有父亲的责罚。
他被关在房间十几天,没有办法出门,窗外的阳光无法穿透厚重的窗帘,昏暗的房间里,他想了很多。
他怕她回到罗维拉城与那个红发平民相爱;更害怕她回去后选择与那个平民私奔,离开罗维拉城,去往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结婚生子。
他根本无法想象罗莎莉嫁给别人的画面,想象着她与那个平民在牧师的见证下结为夫妻,在神圣的耶稣像下拥抱相吻,立下誓言...
不,罗莎莉是他的,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将她抢走,哪怕她深爱着那个人。
一个平民而已,他没有资格成为罗莎莉的丈夫。
他的呼吸有些重,巴伦努力遏制住心中对罗莎莉的渴望,偷偷勾住她垂在沙发椅边的手。
“罗莎莉...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你的丈夫,所以,和他分开,好吗?”
巴伦低头吻上她的指尖,眼底翻涌着对她的痴恋。
“唔...安德鲁...”
从她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巴伦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罗莎莉,我不想在你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伸手捏向罗莎莉的脸,指尖轻轻蹭过她的眉眼,顺着柔和的弧度向下,擦过她的脸颊,再到鼻尖,最后才停留在她的唇上。
巴伦静静看了很久,然后,他托起罗莎莉受伤的脚踝,吻了上去。
在巴伦的吻落下之前,罗莎莉就已经醒了,当她看到当初矜贵傲慢的男人神情虔诚地吻上她的脚踝,心脏在狂跳。
他怎幺会...
跳跃的火光中,巴伦擡眸,牢牢抓住她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他没有半分被抓包的窘迫,他十分坦然,直勾勾盯着她,薄唇依然贴在她的脚踝上。
“你...”
罗莎莉紧张得喉咙发干,想把脚踝缩进羊毛毯里。
巴伦低着头,牢牢扣住她的小腿轻柔地抚摸,鼻尖贴近,呼出的灼热鼻息与指腹上的薄茧擦过细嫩的皮肤,罗莎莉的脸和耳朵红得滴血。
太暧昧了,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巴伦!”
她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还带着一丝不受控的颤栗。
巴伦的动作顿了下,擡眼盯着她。
深邃的蓝色眼睛里映出她惊慌的表情,他的动作没有停下,反而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腿,嘴角上扬,嗓音低沉:“不要怕我,罗莎莉。”
“你要做什幺!?”
罗莎莉警惕地撑起身体坐起来,身上的羊毛毯连带着松垮的衣领掉了下去。
少女圆润的肩膀与胸前起伏的雪白,巴伦别过脸,白皙英俊的面庞逐渐泛红,他尴尬地咳嗽一声,缩回手,“在没有结婚之前,我不会碰你。”
“结婚?我?”
她指着自己,以为听错了。
“罗莎莉,我会娶你。”
他的神情郑重而认真,不像是在恶作剧,也不像是在撒谎。
“...你觉得可能吗?”
她拉过羊毛毯,问他。
“为什幺不可能?”
他反问。
“第一,我...并不喜欢你;第二,我母亲曾经的所作所为,你父亲不会接受我;第三,我想嫁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你。”
她的声音很轻。
雨还在下,密集的雨点敲在玻璃上。
昏暗的小屋里,静得能听见她与巴伦的呼吸声。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罗莎莉不敢去看他,
她不敢擡头看巴伦的脸,只盯着自己交握的指尖。
很久之后,罗莎莉才听见巴伦低低的声音,“你觉得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罗莎莉·帕尔维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