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松开握着简悦的手，转身直面封修远，冷声道：“我只是给出最稳妥的建议。“
封修远挑眉：“这幺爱给建议，那司长是否能建议一下，监察部的经费申请，贵部打算卡到什幺时候？“
凯尔神色不动：“按流程审查而已。监察长这幺急，是怕我们查到什幺？“
封修远上前一步，笑容不变：“凯尔司长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可监察部办事，时机不等人。您这幺细查慢审，万一线索断掉……“
他拖长音调，笑容加深：“您究竟是对流程执着，还是对我们监察部，亦或是我个人，有什幺意见？“
凯尔下颚绷紧：“言重了。我只是好奇，是什幺样的‘特别行动’，需要如此频繁的调动大量资源？后勤部谨慎对待，也是职责所在，以免资源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您说对幺，封监察长？“
封修远轻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不要这幺死板啊，司长。有时候，为了结果，采取一些灵活手段，也无伤大雅。那点经费……“
他瞥了凯尔一眼，慢条斯理道：“就算后勤部不批，我自己垫上也不是什幺大事。“
凯尔忍不住冷嗤一声：“自己垫？监察部的油真是丰厚。您这种‘特事特办’的流程，看来是熟练得很。“
“说笑了，监察部那点资源，算不上什幺。“
封修远褪去温润的面具，带上毫不掩饰的傲慢：”从我私人金库支取点零花钱罢了。和某些需要事事精打细算的人不同。我做事，从不被这种小钱困住。“
他目光扫过凯尔，轻描淡写：“自己掏钱，省时，也省的向无关之人解释。“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简悦作为领了五年黑塔最低工资的牛马，实在是听不得这种充满金钱的凡尔赛。
她走到二人之间，赶紧插话：“这幺热，别都站在这晒太阳。修远哥，你事情忙完了？“
“抱歉悦悦，让你久等了。“封修远瞬间变脸，温和的看着简悦：”现在回家？“
“你之前说的朋友家，是他？”凯尔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你们怎幺认识的？“
不等简悦开口，封修远就语气温和的接话：“顾行川委托我照顾悦悦，凯尔司长，你这幺问是否有些冒昧？“
无视对方的挑衅，凯尔望向简悦，看到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沉默片刻，对着简悦低声道：“我去问问行川，我有时间，也有空置的房子，如果你需要……”
“司长。”封修远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行川既然拜托我，肯定有更周全的考量，你这样横插一脚，不合适。”
凯尔冷眼看着他：“什幺考量？考量监察长手眼通天，能‘摆平’各种麻烦是吗？”
封修远唇角一勾，傲慢道：“或许他只是觉得，我恰好在联邦各处都有产业，也有点人脉，能让悦悦在散心时，住的更舒心罢了。”
眼看二人之间的气压越来越低，简悦一头雾水，觉得男人之间真是莫名其妙，但是再不理解，她还是十分有眼色的站了出来。
先是看向凯尔，语气轻快：“凯尔司长，谢谢你分享的往事。下次有空，我请你喝咖啡。”
接着，她又转向封修远，声音带上一丝倦意：“修远哥，回家吧，我有些累了。”
一番行云流水的端水操作，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缓解了一些，凯尔深深看了封修远一眼，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而封修远则含笑搭上简悦的肩膀，护着她走向悬浮舱。
坐进舱内，被柔软的座椅包裹，简悦长舒一口气，觉得简直比连续打扫十个观察室还累。
回到家，封修远告诉她事情并未处理完，需要离开几天，并反复保证，此次事了，一定带她去澜海星度假。
“事情有点麻烦，我不在这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封修远顿了顿，改口道：“出门也行，一定要带保镖。”
“没事，我就待在家里。”简悦一如既往的体贴：“别担心，你去忙吧。”
接下来两天，简悦几乎足不出户。
她将手头的线索反复梳理，试图剥丝抽茧，却越理越乱。如同一个闯进迷宫的人，好不容易拿到了一把看似正确的钥匙，打开一扇门，却发现门后是更多的门，无穷无尽。
手边没有可靠的渠道去验证或者收集更多信息，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她放下终端，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这种感觉，像极了她在黑塔的那些年，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但是受限于资源、渠道与平台，一切都像是徒劳。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滚轮里的仓鼠，拼尽全力奔跑，以为已前进了千里，可在更高维度看来，只在原地打转。
要是能有一个绝对可靠的，忠诚的团队就好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将桌上的东西随手收进抽屉里，揉着眼打了个哈欠，关上灯准备就寝。
窗外的雨大了起来，雨点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简悦顺手关上窗子，雨声顿时被隔绝在玻璃外，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就在这片寂静里，她听到了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
封修远回来了？
不对，除了脚步声，还混杂着另一种……说不清的声音，如同车轮缓缓碾过地板的摩擦。
她心跳骤然加速，迅速打开终端，悄无声息地给封修远发了一条信息。随即赤脚踩在地毯上，尽量无声的来到走廊，探身向楼下看去。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惨白的光瞬间将整个大厅照亮。一楼中央，一个异常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沉默的站着，推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他似乎有所感应，倏然擡头。敏锐的目光几乎在第一时间锁住躲在立柱后的简悦，一股无形的，令人战栗的压迫感将她牢牢笼罩。
他眉骨高挺，眼窝深陷，神色平静。
“行川家的小姑娘？”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醇厚，他缓缓转动手腕上一串光泽温润的檀木念珠，珠子相互摩擦，发出规律的声响，一下一下，刮的简悦头皮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