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降回冰点,甚至比之前更加糟糕,一种无言的尴尬和失望弥漫在空气中。谈月心烦意乱,更加于沉迷游戏,试图逃避现实。
又过了几天。
晚上,她饿得不行,再次出门买宵夜。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坐在花坛边,低着头,样子有些不对劲。
是谈颂。
谈月心里不由沉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谈颂?”
谈颂擡起头,脸上赫然又添了新伤,他颧骨青紫了一片,嘴角也破了,渗着血丝。
少年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神里带着一种深深的倦怠和脆弱。
谈月的心瞬间揪紧了,那点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顷刻间土崩瓦解。
她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声音都变了调:“你怎幺回事?怎幺又受伤了!是不是又是那个人?!”
谈颂靠着她,身体有些无力,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是……是另一个。爸在外面的种,不止一个。”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他们发现了我的计划,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该拿回来的,我都拿到了。”
谈颂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和他此刻狼狈脆弱的样子形成诡异的对比。谈月看着他脸上的伤,听着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凶险的事情,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
她扶着他,声音哽咽:“你傻不傻啊!为什幺要去做这些!那些东西有什幺重要的!值得你一次次受伤吗?!”
谈颂靠在她肩上,闭上眼睛,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疲惫:“重要的。姐,我想让你过得好。”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谈月心上。
所有坚固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想起他小时候发烧,攥着她裙角的样子;想起他做好面,小心翼翼端给她的样子;想起他在学校主席台上发光的样子;想起他在游乐园里,看着她温柔微笑的样子;想起他一次次受伤,却从不辩解的样子……
怨恨吗?
或许早就被这些点点滴滴磨平了。
剩下的,是心疼,是愧疚,是再也无法忽视的、深植于血缘之中的羁绊。
她伸出手,轻轻回抱住他,声音颤抖:“笨蛋,我的弟弟真是个大笨蛋”
谈颂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她,他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
————
接下来的日子里,谈月不再刻意躲避谈颂,两人的关系似乎回复到了某种平静的常态,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一样了。
那层窗户纸虽然谁都没有再捅破,但彼此心照不宣。
谈月依旧打她的游戏,谈颂则忙着处理保送后续的事情和他那些“计划”的扫尾工作。
一天早上,谈月醒来,脑子还因为通宵游戏而有些昏沉。她揉着眼睛走出房间,却看到谈颂已经坐在客厅里,似乎等了很久。
他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站起身走过来。
“姐,”谈颂眼里盛满了笑意,他弯了弯眸子,温声道,“你今天……有空吗?”
谈月打了个哈欠:“干嘛?又要去哪儿?”
“我们去爬山吧。”谈颂说,“听说城郊新开发的那个景区,山顶有座庙,很灵验。”
“爬山?”谈月闻言蹙了蹙眉,她最讨厌运动了,“不去,累死了。”
谈颂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他嘴角微微下垂,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甚至带上了一点可怜。
谈月看着他这副样子,到嘴边的拒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啧。”她想起他身上的伤,又想起他这些日子的辛苦,心里一软,鬼使神差地改了口:“算了,反正也没事。去吧去吧。”
谈颂的脸上立刻阴转晴,笑容明亮得晃眼:“好!姐姐,我去准备一下!”
看着他雀跃的背影,谈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莫名也轻松了一些。
————
山不算太高,但爬起来依旧费劲。谈月累得气喘吁吁,中途休息了好几次。谈颂一直耐心地陪着她,时不时递水给她喝。
终于爬到山顶,那座古寺果然香火鼎盛。古木参天,钟声悠扬,让人心神宁静。
谈月学着别人的样子,买了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拜了拜。她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爷爷奶奶妈妈安息,希望……希望谈颂以后一切顺利,平安健康。
也希望自己……能找到一条正确的路。
拜完佛,谈月看到很多人往寺院外一棵巨大的许愿树上挂红色的许愿牌,她也来了兴致,买了两块。
价格很便宜,但心意最珍贵。
她把其中一块递给谈颂:“喏,有什幺愿望,写下来挂上去吧,听说很灵。”
谈颂接过许愿牌,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姐姐先写。”
谈月拿起笔,她想了想,认真地写下:愿家人平安,健康顺遂。她犹豫了一下,在后面又加了两个小小的字:如愿。
她把许愿牌挂在一个向阳的枝头。
谈颂也写好了,他的字迹凌厉潇洒,和他的人一样。他没有给她看内容,只是踮起脚,小心翼翼地将许愿牌挂在了她的旁边。
两人并肩站在树下,看着风中轻轻摇曳的红色木牌。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落在谈颂带着笑的侧脸上,像是柔和了一切。
谈月忽然觉得,就这样,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