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谈月还是去了A市一中。
校园里很热闹，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和前来参加誓师的家长。
操场上拉着红色的横幅，喇叭里播放着激昂的音乐。
谈月顺着人流往前走，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谈颂的班级在哪里，也不好意思问人。
直到主席台上传来领导讲话的声音，仪式似乎开始了。学生们按班级整齐地站在操场中央，家长们则围在四周。
谈月踮着脚，在人群中搜寻。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主席台侧方。
谈颂站在那里，作为优秀学生代表，正准备上台发言。他换上了干净的校服，身姿挺拔，神情冷静。台上领导说完，他迈步上前，调整了一下话筒。
台下瞬间安静了许多。许多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实在长得太出众，即使穿着普通的校服，也难掩那份清冷独特的气质。
谈月听到身边有家长低声议论：
“那就是谈颂啊？听说成绩特别好，常年年级第一。”
“长得也很标志，真是别人家的孩子……”
谈月听着，心里莫名生出一点极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
谈颂的发言简洁有力，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操场，清朗而沉稳。
他说的是对未来的展望，对老师的感谢，对同学的鼓励。
逻辑清晰，不卑不亢。
谈月看着他站在光下，从容不迫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个弟弟，似乎和她印象中那个需要她保护、让她怨恨的“拖油瓶”，很不一样。
发言结束，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谈颂鞠躬，走下主席台。
接下来的环节是家长和学生自由交流。谈月看着谈颂走下班级队伍，似乎也在寻找着什幺。她深吸一口气，拨开人群，朝他走去。
谈颂若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的光彩，让谈月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她走到他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随意：“讲得不错啊你，没给你姐丢人。”
谈颂看着她，嘴角弯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姐，你来了。我很高兴。”
阳光下，他的笑容干净又明亮，驱散了所有阴郁。谈月也被他感染，忍不住笑了笑：“行了，别嘚瑟了。一会儿结束了，姐请你吃大餐！”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她口袋里可没多少“大餐”的预算。
谈颂却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
最终，所谓“大餐”，是学校后巷一家新开的小馆子，价格实惠，学生很多。
谈月有点尴尬，看着对面吃得认真的谈颂：“那个……下次等姐找到工作了，再请你吃好的。”
谈颂从面碗里擡起头，摇了摇头：“这个就很好。”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一丝勉强，“和姐姐一起吃饭，就好。”
他的话很简单，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谈月心湖，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她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味道普通，心里却有点暖洋洋的。
之后的日子，似乎并没有什幺不同，又似乎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谈月依旧投简历，打游戏，但偶尔也会在谈颂晚自习回来后，给他热一杯牛奶。
谈颂依旧沉默，但会在周末多做一两个菜，虽然味道称不上多好，但心意十足。
谈月发现，谈颂学习似乎格外用功。她半夜打完游戏出来倒水，总能从他房门底下的缝隙里看到漏出的灯光。有时是凌晨一两点，那灯还亮着。
高三生辛苦，她是知道的。但这幺拼，还是让她有点咋舌。
她想起他说的保送，心里嘀咕，难道是想冲更好的学校？
某个周末的凌晨，她又一次揉着酸涩的眼睛结束游戏，窗外天色已经蒙蒙发亮。她习惯性地看向谈颂的房门，灯还亮着。
她摇摇头，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正要回房，目光扫过桌上的日历，忽然顿住。
六月一号，被红笔圈了出来。是她的生日。
她盯着那个日期，怔怔地出了神。多少年没过生日了？
好像从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过。
爷爷奶奶还在时，还会给她煮个红鸡蛋，后来他们走了，连红鸡蛋也没了。
生日对她而言，早已变成一个普通甚至略带苦涩的日子。
她想起很久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会带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买漂亮的气球和甜甜的蛋糕。
那些模糊而温暖的记忆碎片，此刻清晰地浮现出来，带着一种陈旧的、令人鼻酸的甜蜜。
她叹了口气，关掉电脑，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色大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