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目送塔克里引路者撞破穹顶的奎斯在第一时间冲到了宋律身边,并将她紧紧地压在了怀里,用身体从落下的天顶碎片里护住这个没有外甲壳结构的软绵绵星人。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度。毕竟在这个被以太旋流充斥的大厅里,危险的碎片还来不及落下便会被各色旋流阻拦包裹,平稳地安放到角落,被工作人员迅速处理妥当。

“那可真高。”中止了舞会的卡莉萨大统领也来到了他们身边,仰头看着被塔克里引路者撞出的大洞,触肢抖动地沉声道,“他不会进入卫星轨道了吧?”

匆匆赶来阿奎拉王子闻言按着眉骨通过内置系统调取了环空间站的防护无人机监控数据,松了口气:“他没有到达那个高度。厄哈斯引路者的意识应该清醒,没有大碍,因为现在他正在减速下降,预计在13奈秒内……”

被奎斯压在怀里的人类女性陡然发出一声惊叫,推开了被自己吓了一跳的塔克里人,慌张地擡头东张西望并伸出手臂,试图徒手接住逐渐下落的蓝色流星。

“她不会用以太接吗?”指着和她一样兵荒马乱、左冲右撞却迟迟无法凝聚成型以太旋流,卡莉萨向被推开的奎斯问道,“还是说她根本不懂怎幺操纵它?”

不希望暴露宋律任何弱点的奎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他内线里突然响起了引路者咬牙切齿的紧急通讯,给了他回避问题的理由:【“拉开那个人类!就现在!”】

从天而降的塔克里引路者携卷着蓝色光旋撕开稠密的金红色旋流,以超级英雄的姿势重重地砸在被拉开的宋律面前。缓缓擡起深灰色面板看向罪魁祸首,瓦卡阿德张嘴刚想说什幺,就被衣角袖口燃起的几个小火花打断。

“着火了!”宋律尖叫着脱下自己的毛绒外套劈头盖脸地拍打在瓦卡阿德身上,却不曾想这材料易燃的毛绒纤维被这火星点燃,烧起来比对方的外套还声势浩大,甚至反让他身上多了几个着火点。六神无主的人类只得把外套丢在一旁,嗷嗷叫着踩在震惊的塔克里引路者身上。

注意到那衣角是被暗红色的奏旋隐秘引燃的阿奎拉错愕地看向无辜背手的塔克提斯将军,后者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只是略一颔首,暗示地转头闭上了眼。

心中掂量了一下这个之前没能让卡莉萨满足导致自己被迁怒的塔克里引路者和这位儿子与宋律关系密切的塔克里将军的份量,综合考虑下来决定卖费佐一个人情的贝里斯王子也故作惊慌地喊叫起来:“一定是他落下来的时候擦到了穹顶的高压线路网!快来人灭火!”并提起白色的长袍和宋律一同把反应过来的塔克里引路者的抗议和火苗一起踩了下去。

或许是贝里斯王子和新种族大使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起疯狂踩踏塔克里引路者的场面过于超出想象,直到卡莉萨大统领一杯酒喝完,从目瞪口呆的侍从托盘里拿起冰桶浇在意外沉默的瓦卡阿德身上,这场闹剧才暂时宣告结束。

“啊,终于结束了。我还好奇你们会向我展示多久贝里斯空间站令人困惑的灭火程序呢。”拍拍身上的烟灰,面纹被冰水浇化的瓦卡阿德向宋律伸出手爪,示意她拉自己起来,“如果你们一定要人工灭火,打印灭火毯是个好主意——在光者消失之前,这项技术就已经被传授给了塔克里人,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免费传授给您,阿奎拉王子。”

人类忙不迭地握住他湿漉漉的手爪将他拉起,而被讥讽的贝里斯王子只是发出了刻意的羞赧笑声:“实在抱歉,不像厄哈斯引路者或者卡莉萨大统领,我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危急的情况,所以一时慌了神。希望您能原谅我的无措。”

见不得这位好心眼的王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被骂,宋律赶忙转身安慰触手都难过得蜷曲纠缠的阿奎拉:“这也难免的嘛,我也被吓……”

收紧的手爪上传来的力道和塔克里引路者眯起的紫色眼眸提醒了被贝里斯王子粉色眼眸勾走注意力的人类女性,让她僵硬地回身低头道歉:“对、对不起,这都怪我,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瓦卡阿德压抑的谐音让他眼眸里如暗流翻涌的情绪更难判别,而他抓紧宋律手爪没有一丝放开的迹象。

问心有愧的宋律也不敢挣扎得太用力,给对方留足了面子:“那就好那就好,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我是因为你说你把自己锁住,说要我全力扔,我才那幺用力的……”

“总之,厄哈斯引路者没事就好。”调取了瓦卡阿德之前改动的磁力系数的卡莉萨金色眼瞳在诧异中眯起,后脑触肢上的粉色则在兴奋中蔓延,哪怕内线里两名幽影守卫所汇报的潜入行动成果并不完美,也不能阻止她好心情地开玩笑,“还好你没有让我们的厄哈斯引路者进入卫星轨道,我可不想用这种方式多一个塔克里卫星环绕在我们的太空站上。”

“尽管我猜那会吸引很多厄哈斯引路者的崇拜者来此旅游消费,可如果要长留如此伟大的塔克里人在我的空间站,那我希望会是以另一种方式——另一种更为舒适的方式。”听出奎斯等人谐音里的异样,阿奎拉赶紧为自己大统领恶趣味的玩笑找补,并尝试缓和气氛,“不过话说回来,若我没有记错,在塔克里文化里,女性将男性舞伴抛举的高度与她对他的爱意成正比。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宋律小姐对厄哈斯引路者可谓是喜爱非常了。”

“是这样吗?”作为被调侃的中心,以性格乖张出名的塔克里引路者到目前为止都意外地展现了惊人的肚量和耐心,既没有当场发作,也没有对面前不知如何接话的人类说一句重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直到把干笑的宋律盯到心虚挠头,瓦卡阿德才在两个塔克提斯那已经带有警戒威胁含义的谐音中松开了她一直被自己紧握在手心的右手,后退一步,浅鞠一躬道:“你说的没错,是我让你全力以赴的,而我非常感激你让我见识到的……奇观。”

“哪里哪里,您不生我的气就好。”总算呼出了一口憋得太久的气,宋律也连连向这位似乎比奎斯他爸官衔还大的外星高官点头哈腰,然后傻笑着擡头看天,“我也是第一次见有人能直接撞破天花……板……”

“怎幺了?”仔细观察着这个毛乎乎外星人一举一动的贝里斯大统领见她慌张地瞥了自己一眼后又开始低头绞手指,饶有兴致地主动开口询问。

“多、多少……”声小如蚊呐的宋律脸红得快要媲美卡莉萨的皮肤外粘膜了。

“什幺?”配合地俯身凑近躲躲闪闪的外星大使,摆出倾听姿势的卡莉萨几乎要把自己的脸贴上她赤红的面颊。

“多少钱……?那个天花板被我弄破的地方,要多少钱才能修好……?”

大统领后脑的触手瞬间抽搐拉伸,又立即互相纠缠扭曲,避免她爆笑的谐音过于放肆无礼,同时故作严肃地摩挲着下巴思躇道:“嗯——这个嘛,当时它确实花了不少钱,要修复的话到底要花几十万还是几百万呢?”

“几、几百万……?!”没想到身上陡然要背负那幺大一笔债务的宋律眼神空洞、面无血色,恨不得自己被丢进太空成为环空间站卫星。

费佐见状立即一扫之前拉着奎斯旁观瓦卡阿德被狂踹的冷漠态度,趁卡莉萨还在欣赏自己的恐吓成果,上前低声道:“卡莉萨大统领,关于这笔费用……”

“全部由我个人承担。”狠狠瞪了一眼总算不再隔岸观火的老将军,瓦卡阿德在宋律惊讶感动的眼神里昂首挺胸,“这毕竟是我的计算出错所致,与她无关。”

“这、这怎幺好意思都让您承担……”着实感觉过意不去的宋律扭扭捏捏。

“那你有多少钱?”厄哈斯引路者反问。

“呃……”虽然明知自己身无分文,但人类女性还是做足了翻口袋的表面工作,将每个空空如也的口袋都扯出来给他看过,才垂头丧气地对挑起一边眉板的瓦卡阿德说,“对、对不起,我钱包落家里了。下、下次我回家了请你吃饭……?”

“很好,我很期待一顿价值数十万的人类晚餐会是什幺样的。”

“不,也不至于那幺贵……”分不清这位引路者到底是在逗自己玩还是认真期待一场超规格满汉全席,囊中羞涩的宋律满头大汗。

“作为艾涅玛斯空间站的管理者,我可以说句话吗?”看出她窘迫的阿奎拉王子介入道,“各位不需要为这些小事如此烦扰。这栋建筑的所有设施都有保险覆盖,哪怕这是上千万的高透墨晶甲壳制成的天穹也一样。”

哪怕宋律迅速用双手捂住了大张的嘴,卡莉萨也能看到她面容被这个金额吓到扭曲的可怜模样。有着压倒性强大的以太呼应能力的外星大使此时却如此狼狈可怜,光是这个认知就足以让她的外黏膜彻底转为粉红。

一把扯过疯狂向阿奎拉道歉的人类女性,卡莉萨后脑的触肢迅速缠上她僵硬的身体:“别太放在心上,这样更好。毕竟正如我之前所说——”

以一个高昂的弦音熄灭了整个会场的灯光,将自己的磁力系数调到负值的贝里斯大统领带着压抑着惊叫的人类一跃而起:“今晚,整个艾涅玛斯空间站都会为你闪耀。”

整个大厅的墙壁被夜空投影覆盖,它们与上方透明还破了一个大洞的天穹所呈现的星空无缝相融,就像他们突然被这浩瀚的星夜吞噬了一般。而被卡莉萨包裹在触手里的宋律瞪大了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片夜空,以及那两颗悬浮于空间站两侧的巨大陨星。

费佐赠送的目镜让宋律能清晰地看到两颗陨星表面所覆盖蜂巢状的开采凹槽和巨大的工业投影标记,显然它们上面富含着矿产资源,并通过多条与空间站相连的运输管道将开采到的资源输送于此。

然而或许是因为投影放大了这两颗陨星比例的关系,宋律感觉它们就如囚犯脚上的球链一般拖拽着艾涅玛斯空间站,以至于胸口一阵发闷——但很快她便发觉这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落回主席区的卡莉萨触手真的已经层层缠裹上了她的前胸。

主席位的桌椅不知何时已经被更换为了舒适柔软的大型贝壳床,带着宋律降落在其上的贝里斯大统领用一根粉色的触肢点在惊慌地回头想要说什幺的人类唇上:“别着急,表演还没开始呢。”

话音未落,乐池里悠扬的乐章突然一改舒缓的节奏,用快速如急行军的鼓点切入了另一首行军曲。而伴着这瞬间高昂起来的曲调和宏大的和弦起飞的上千台无人机则悬浮在城堡的天顶之外,迅速列阵,用机身拼成了贝里斯战舰和它们最经典的突击阵型。

“这是在致敬卡莉萨大统领当年指挥乌特会战的场景。”也落在床垫另一头的阿奎拉对被震撼的宋律道,“当时卡莉萨大统领率领着一支小型突击舰队伪装成彗星群,释放了虚假的引力信号,诱使赫罗斯舰队分散了巡逻部队。然后悄悄地、悄悄地……”

伏低身子,慢慢爬向两人的苍白王子触肢小心试探着缠上卡莉萨和宋律的小腿,柔软地缠绞揉压着布料下紧绷的肌肉:“她们潜入了这支赫罗斯大型巡逻部队的后方,并潜伏等待着最好的时机,直到——”

由闪耀着红光的无人机组成的12架小型贝里斯战舰突然加速,弹射俯冲进对面的舰队,高速带出的红色彗尾拖拽出宛如牢笼的轨迹。以蓝光代表赫罗斯战舰的无人机则着模拟那些敌方舰队被伏击的混乱——它们互相碰撞,擦出蓝白色电弧,化作燃烧的流星雨坠向远方。

“唉,虚拟爆破?这也太假了。我怎幺跟你说的,阿奎拉?”缠抱着人类的贝里斯大统领强行接入了无人机和城堡防御系统,操纵着它们直接撞向高空防御矩阵,“宋律大使是我们最珍贵的贵客,我们要给她最完美的表演。”

数百架无人机前赴后继地撞向半透明的蓝色防御矩阵,坚固的外壳在电磁网格中扭曲剥落,因此暴露出来的内部零件和燃料系统更无法承担后续的冲击,被高温点燃成绚丽的彩色焰火。但哪怕被如此轰炸,看似薄弱的防护网也只是被激起一圈圈涟漪,没有分毫虚弱破损的意思。

无人机炸裂出的耀眼火光在俯视着宋律的贝里斯大统领金眸中燃烧,一时间甚至比这漫天的火花更为夺目耀眼。宋律沐浴在这片由卡莉萨为自己造出的壮丽奇景之中,联合着对方眼中投注给她的期待、兴奋、热情,让宋律感觉到——

悲伤。

就像恢弘壮美的行军舞曲下那首依旧在背景音响里隐约响起的《迷渊拥抱》,这股悲伤明明如此微不足道、难以察觉,却依旧压过了进行曲带来的激昂情绪。

离家千万里的人类忽然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不止是希望她也能看到这幺瑰丽的奇景,更是因为卡莉萨此时眼神中对自己近乎狂热的期冀也曾在她的眼中出现过。

在其他孩子只会牙牙学语的时期,宋律便能流畅背诵只说过一遍的睡前故事乃至简单的诗词。她能清楚地记得那个时期,她的妈妈有多幺宠溺她,不断带着她在人前夸耀自己的女儿是多幺难得一见的天才,逢年过节便会领着她回老家向爷爷奶奶展示宋律这过耳不忘的才艺。

直到宋律6岁也不能认出简单的汉字或者字母,被确诊为阅读障碍为止。

她会让她们失望的,这位贝里斯大统领很快就会发现宋律并不是什幺歌唱天才,比她唱得还好的人类一抓一大把。到那时,她肯定会后悔自己之前在这幺个毫无亮点又拿不出手的人类身上投入了那幺多情绪和心血。

喜爱会逆转为厌烦,骄傲会变成尴尬,优点会变为缺点,曾经甘之若饴的依恋听话,也只会变成令人烦躁的娇气粘人。

她会让她们失望的。

非常、非常失望。

“宋律?”察觉到了被触手缠卷的人类表情愈发不对劲的阿奎拉停下了动作,不顾卡莉萨不赞同的谐音,松开了固定着她的触肢,“你还好吗?”

“我……”他不问还好,一问就让强忍情绪的宋律泪水直接决堤,出口的话也变成了哭腔。她艰难地憋住最后一口气,快速道,“我想去厕所……!”

“哦,呃,房间里就有洗手……”

不等阿奎拉说完,推开错愕的贝里斯大统领的人类便冲出了这个主席间,留下意识到要独自面对全面进入繁殖期的大统领怒火的阿奎拉和莫名其妙的卡莉萨面面相觑。

冲出舞厅后,没有了乐队恢宏激昂的乐曲合奏和之前热闹人群的喧嚣,哀婉的《迷渊拥抱》显得更为鲜明孤寂。宋律不知道为什幺这些贝里斯人会觉得如此悲伤的曲调是欢快又富有诱惑性的,就像她不明白为什幺自己现在会那幺难过。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廊道上,希望能让自己过激的情绪冷静下来。然而一扇投影着应该是代表塔克提斯氏族花纹的大门让她刹住了脚,迟疑犹豫地看着它。

她内心的一部分叫嚣着立即敲响这扇门,但另一部分却担心若是让奎斯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八成也会嫌她敏感脆弱,惹人心烦。

“宋律?”不知是不是她犹豫的时间太久,被里面的人听到了她大脑里混乱的声音,门直接从里面被打开,露出脸上画着和门上相同花纹的塔克里人,“我从门铃系统看到你一直站在门口。怎幺了,我以为你和大统领他们在一起?”

哑然地看着压低声音询问自己的塔克里人,宋律向房间里看了一眼,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的另一位塔克里人戴着费佐标志性的紫色面罩,此刻正仰头观赏着尚未结束的无人机表演,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宋律?”久久得不到宋律回复的塔克里人语气中担心愈重,“你还好吗?是卡莉萨他们对你做了什幺吗?”

宋律赶忙摇摇头,也压低声音道:“不是的,他们对我很好。我只是……”

“只是……?”

低头绞着手指的宋律又悄悄看了一眼阳台上的费佐,向屈膝耐心等待自己后话的大块头外星人小小声说道:“只是……只是有点想妈妈了,对不起。”

“噢。”愣了一下,缺乏家庭意识的硬邦邦外星人显然对此有些不知所措,但谐音依旧本能地柔和起来,“我很抱歉,我现在能做些什幺让你好受些吗?”

第三次越过躬身安慰自己的外星人看向背对着他们的费佐,确保他注意力完全不在这里的人类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地说:“亲……呃,可、可以和你抱……嗯……拉一下我的手可以吗……?不行也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想家了,我——”

戴着黑色手套的爪子抓住了她仓皇摇摆的右手,将宋律一把拉进了房间,让她靠在旁边的墙上。温和但坚定地将自己的身体压在软绵绵星人身上,塔克里人垂眼看着小心翼翼地回抱住自己的宋律,咕噜噜地轻声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把面可滴血的脑袋埋在他硬邦邦的怀里,宋律沉默地点点头。

“如果我亲一下你,你会感觉更好一点吗?”

已经说不出话的宋律只是疯狂点着头,脸颊把他胸前冷硬的布料蹭得滚烫。

用轻轻抚上对方后脑的爪子示意她把快要扎进他胸口的头擡起,塔克里人无奈又纵容地注视着战战兢兢地擡头看向他的人类,用最轻柔小心的力道将自己的唇板慢慢地贴上了她撅高的嘴唇。

他粗糙的骨板轻轻摩擦着她柔软的唇瓣,带着一股独特的干燥暖意,就像太阳下晒得太久的石板。生怕自己面板上的裂痕刮伤这个缺乏外骨骼保护的外星人,塔克里人格外放轻了力道,反复确认着她的皮肤能接受的程度,才慢慢加深了这个吻,并把黑色的尖舌加入其中。

他的上龈本能分泌出的标记液和唾液一同随着他探索的尖舌渡入人类的嘴中,不断混合着他们的气味;而他的下声骨则脉动着低频率的颤音,震得与他的胸腔紧密相贴的人类腿脚发软。

及时用抵入的膝盖给了瘫软下滑的宋律支撑,暗金色眼眸中的竖瞳已经缩紧成一线,呼吸略显急促的塔克里人指腹摩挲着心迷意乱的人类唇角,等待着她稍作休整,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下个问题:“如果……我们在这里……”

但从这过分温柔娴熟的吻技中察觉到异样的宋律手指紧张地捏住了他的衣角,用颤抖不确定的声线打断了他:“费佐……先生……?”

“父亲?”因为他久久未归,摘下他离席前给自己试用的作战风镜的奎斯也讶异地加入了问题小分队,“还有宋律?你是什幺时候来的?怎幺没有告诉我呢?你……难道你只是来找父亲的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赶紧站直身子的宋律推开费佐急急地否认,却又在年长塔克里人刻意的受伤谐音中一个急刹掉转话头,“也、也不是说不是,就是,我刚才无论是谁都行——不,倒也不是谁都行,就是,就是哪个塔克提斯都行……不对不对……”

语无伦次的人类越说越乱,羞耻愧疚不断刺激着她脆弱的泪腺,最终还是被之前压下的泪意追上,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对、对不起,我分不太清——可、可能是我的阅读障碍的关系,我从小就记不太住人脸,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玩太过的费佐立刻收起了可怜的喉音,宽慰道:“不,这不是你的错。”

赶紧拿出小手帕递给她擤鼻涕的奎斯也手忙脚乱地找词安慰着:“大部分外星人都很难分清其他种族面貌上的区别的!我其实也基本是靠内置识别系统认人的!”

“更何况我和奎斯有血缘关系,主要骨板颜色相同,分布也相似,面纹都是一样的。别说刚接触塔克里人的你,就连很多外种族议员也可能会把我们认错。”掐着下声骨的矮星期塔克里人好声好气地哄着抽抽嗒嗒的人类女性,发出的谐音之尖细,足以令新星期的塔克里人汗颜,“是我一开始没有表明身份的错,抱歉,宋律。”

看着宋律被自己父亲就势揽入怀中,奎斯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躁淹没了两颗心脏:“但-但是如果你真的那幺介意,”不甘示弱地用自己前胸的龙骨挤压在她的身侧,新星期的塔克里人谐音底色发憷,“或许我们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让你记住我们的外形区别……?”

“我对阅读障碍的了解不多,但如果它仅局限于视觉方面,那……”以浑厚稳定的喉音呼应支撑着奎斯生涩的谐音,费佐用一根指爪沿着宋律脖颈测线滑动,“或许,你可以用身体和触觉记住我们?”

她具体是怎幺回复的,宋律事后再回想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能希望自己当时不要同意得太快太急迫,给这对父子留下不矜持的印象。

可另一方面,她记住的东西也非常多:因为年岁不同的关系,费佐的骨板积累了更多的金属矿物,因此更为粗粝冰凉。尤其是当她的身体嵌入其中时,费佐身上的裂痕会更为鲜明地给她带来更多的摩擦,有时甚至会不慎刮伤她。

而奎斯的外甲则要更为细腻,以至于宋律的手指滑过时会有一种抚摸光滑的珐琅制品般的触感。或许这也是为什幺当他跻身于她之间时,速度会比他的父亲快那幺多。

他们拉着她触碰着他们每一个骨板的形状,每一道间隙的距离,耐心地让她一次次地重复记忆确认着。直到她终于用另一种哭腔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这些“知识点”,咕咕轻笑的费佐才从她身上撑起,却只是为了伸手将她的目镜调到完全遮光状态,然后在贴在视野全黑的她耳边低声说:

“既然你说你已经记住了,那幺,该进行实操考核了。猜猜接下来要抱你的人,是我,还是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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