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眠做了个梦。
梦里没有别人,只有他的师妹。
…他亲手带大的师妹,在他的梦里,被放逐、被追杀、被逼上绝路,然后死在他眼前。
他在梦里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或间接或直接地杀过她很多次。他囚禁过她,然后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撞在石壁上,额角血流如注;也曾将她逼至绝境,以为自己只是在教她认错,却看着她坠落山崖,连尸首都无影无踪。
在梦里她好像从来都没笑过。每一次他看向她时,映入眼帘的都是一张涕泗横流的小脸。
梦里的他拼尽全力也没能在坠落前抓住师妹的手。他疯了一样地冲下山,命轩辕派所有弟子去找陈圆圆的尸首。几千几万的人,几乎要将整座山头踏平,却连一根小指骨都没找见。
陆鹤眠听着手下弟子的传讯,颓然地坐在马车里。
马车门突然被人从外粗暴地推开。在陆鹤眠来得及作出反应之前,带着一身雪峰寒气的洛施宁便冲了进来。
他一把攥住陆鹤眠的衣领,血红的眸子死死对上陆鹤眠颓然暗淡的双眼。
“人呢?”洛施宁问,声音抖得像是在雪地里浸了一整晚,“我问你人呢!!!”
“你不是说你能把她带回来吗?”
“你不是说只要她认错就好吗?”
他目眦欲裂,身上的暴戾气息几乎压得周围的轩辕派弟子喘息不得。
陆鹤眠的唇抖了抖,什幺话都说不出。
洛施宁松开他的衣领,只是下一秒,他腰间的长剑出鞘,直指陆鹤眠咽喉。
//
第二天,我见到陆鹤眠时,被他眼下青黑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对他的武力值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我险些要以为他是被谁给揍了。
晨间早课时,我专心练着剑术,却总觉得好像有股视线在一直盯着我,但当我转身去寻找时,却又怎幺都找不到那股视线的来源。
一个早上过去,我简直如芒刺在背,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坦。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我长舒一口气,扔了剑就往我的小院跑。我专门吩咐了青竹,今天要做红烧排骨。还没等我进门,排骨的香气便已经从里面飘了出来。
我迫不及待推开院门,却差点跟里头的人撞个满怀。
我捂着自己被撞痛的鼻子,擡起头冲着眼前人嗷嗷叫:“洛施宁你有病啊!没事天天往我们门派跑干什幺!疼死我了!”
出乎我意料,洛施宁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拌嘴。他像根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呆愣愣地盯着我瞧。
我仔细一看,他眼下也一圈青黑,看着憔悴不少。
我见他呆呆盯着我不说话,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幸灾乐祸地笑出声:“你怎幺了?被你爹揍了?眼睛都打肿了,下手可真够狠,嘿嘿,活该。”
听见我笑出声,洛施宁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飞起一抹霞云,怒瞪我一眼:“你说谁被揍了呢?我只是昨晚没睡好!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往床上一躺像头猪似的?”
我无语凝噎。好像他也没说错哦。
这时候,青竹过来,笑道:“别拌嘴了。午膳做好了,快来吃吧。”
我应了一声,却见洛施宁擡脚就朝着餐桌走去。我一把拉住他,瞪圆了眼睛:“喂喂喂,谁说要留你吃午饭了?这是给我一个人做的,你要吃去别的地儿吃!”
洛施宁甩开我的手,理直气壮:“本少主就在你这儿用午膳怎幺了?大惊小怪,再说,青竹叫小厨房做了本少主的那份!”
我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躲在不远处捂嘴偷笑的青竹,奇得咬牙切齿起来。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我和洛施宁吵吵嚷嚷地吃完一顿饭,下午我还得练练剑术,便不耐烦地想赶他走:“你还要在这儿待到什幺时候?”
洛施宁往椅子上一躺,长腿一伸搭在我的花架上,一副无赖做派:“本少主想什幺时候走就什幺时候走。”
“…”我无语,拿起剑鞘向外走去。“那你呆着吧,我先走了。”
“等等。”洛施宁跳起来,抓住我手腕,“你去哪?”
我扬起手中木剑:“练剑去。”
他嗤笑一声:“得了吧,就你那剑术,只怕是连玄冥宗外门弟子都打不过。”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想,本少主倒是可以陪你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