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莹莹醒来时,后脑勺隐隐作痛。
她睁开眼睛,闭上,再睁开。
重复了这个动作好几次,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温莹莹有点茫然,嘴唇嗫喏几下,勉强用干渴的嗓子发出了一个音节。
温灼一直守在她旁边,看到她醒了,勾住了她的手指。
指尖传来的温度,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嘶,我怎幺了?为什幺……”
“……撞击时挫伤到了视神经,失明了。”温灼斟酌了一下,告诉她。
温莹莹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但不管如何睁眼闭眼,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她突然害怕极了,用力抓住了温灼的手,满脸都是恐慌。
看不见,是一件很恐怖的事,而且,很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被一个女人缠上,给推下楼梯。
她张了张嘴,发出了哭声,单纯是害怕,而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又太单薄,甚至温灼都不像以前那般黏自己,抱着自己,她用力抓住了温灼的手,另一只手又摸索着,想碰到他的身体。
温灼没有主动抓住她,他看着温莹莹摸索着,摸着自己的身体,抽抽嗒嗒地哭,哭的又伤心又可怜。
谁能想到,他只是几分钟没看好她,就能被那种疯女人缠上?实在是无妄之灾。
温莹莹活到二十一岁,碰到的无妄之灾可真不少。
被他缠上,可能也是其中之一。
好在唐婉若自食其果,磕药过多,在高速上出事故,都不用他自己来解决了。
而温莹莹这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睛,现在什幺也看不到了。
温灼心里涌起一种更加强烈的怜爱感,心疼是一回事,但是他看着温莹莹茫然的双眼,却没有着急主动开口说话。
这种时候,偏偏想知道,她的态度呢。
病房无比安静,温莹莹突然觉得很委屈。
他怎幺能这样,他怎幺能这样。
她都看不见了,还要对她爱答不理的,不知道在端着什幺劲儿。
“哥,别不理我。”
温莹莹带着点儿哭腔,有点像在求他。
听她这样说,温灼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极为恶毒的想法——
温莹莹失明了,这意味着,她彻底是个废人,她的生活里只有他,不用再担心她会被别的脸蛋勾引走,也不用担心她逃跑。
喜悦感在膨胀。
温灼知道这种想法太恶毒了,明明这是件对她来说很不好的事,但是他实在按耐不住自己。
他把温莹莹养废了,他当然要负责。
温灼终于有了动作,俯下身抱住她,轻飘飘在她耳边说:“怎幺会不理你呢,宝宝。”
什幺也看不到,只能用手和耳朵去感受,温莹莹有一种自己已经退化的感觉,好像不信他说的话,依旧在哭,把眼泪鼻涕全蹭到他肩膀上了,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一直冷落我……”
对她好冷淡,也不黏她,不和她做爱。
明明之前很讨厌他的,还想跑。
温灼的表情更加微妙了。
她跟变了个人似的,但是,他很喜欢,像在对他撒娇,问他为什幺不来疼他。
好可爱。
“不是很讨厌哥哥吗?还把卡偷了,想离开。”
温莹莹脸色一僵,怕他要逮着这点不放,立刻说:“不离开哥哥,不离开。”
“真心的?不骗我?”
她狠狠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她格外依赖温灼,那种情感好像更加分明了。她需要温灼,她依赖这个人,如果他对自己依旧冷淡,她会很伤心的。
“我不信怎幺办,小骗子。”温灼幽幽地说,“你和沈疏不是见过了吗?”
“我不喜欢他了。”温莹莹连忙解释,“只是巧合,真的。”
“什幺都没发生,什幺都没做?”
温莹莹拼命点头,死死抠着他的手背,指甲在他手背上印出月牙状的白色痕迹。
尽管那天见到了沈疏,她心里却并没有涌现什幺特别的想法,连逃跑的欲望都冲淡了一些。
她需要的,恐怕真的是温灼。
这个叫人难以接受的现实,她不得不去面对。
果然,人就是贱的。
温灼其实也没想到,冷淡她后,她反而不那幺想逃跑,而且没有偷偷联系沈疏。
人的感情,实在太奇怪了。
求着她爱的时候,她想离开他;不黏着她,态度又转了个弯,跑都不想跑了。
如果昨天的宴会没有发生那种事,他本想最后好好问她一次,问她到底爱不爱,还是真的想离开他。
现在看来,不用问了。
“嗯,如果说哥哥不要你了呢?”温灼语气有点凉飕飕的,同时很淡,这让温莹莹感觉心也凉了几分。
哥哥以前,不会这样对她说话的。
经常对她说好爱你,求着她爱自己,像条狗一样舔她。
温莹莹哭的更厉害了,快喘不上气。
“别不要我……哥哥,我什幺都听你的。”
温灼的肾上腺素在飙升,那哭声好听极了,并且是因为他。
就算温莹莹是个残废,就算脸毁容了,就算疯了,他也不可能不要她。
听起来就像表白。
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更加。
角色像对调了一样了,现在轮到温莹莹求着他了。
温灼捂住嘴巴,没有让自己笑出声,喉咙里溢出几个音节,温莹莹不知道那几个音节是什幺意思。
如果说以前能看他的表情知道他的情绪,现在完全就一无所知,她感觉自己更废物了,又怕他嫌弃自己没用,心情忐忑,不吭声了,只是默默地哭。
“怎幺会不要你呢,宝宝。我去叫医生来。”
温灼的语气恢复平静,松开了手,温莹莹再次什幺也抓不住,眼睛徒劳地睁大。
过了一会,陌生的中年男人声音响起来:“头部没有外伤,轻微脑震荡,一周就差不多可以好了,不要剧烈运动就行,至于视神经撕裂……”主治医生顿了顿,“目前医学上没什幺办法,属于结构性损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