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吃到一半,“坏蛋”从外面回来。
他笑着道早安,挨着她坐下,大快朵颐。
祝小舟伸手把盛早点的瓷碟推到他面前,晨跑一定让他消耗了很多体力,他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陈燚冷不防开口:“我们谈谈吧。”
“……”
“关于昨天晚上的事。”
祝小舟转开脸,沉默。
这是她拒绝交流的方式。
但陈燚一只手就将她的脸扳回去。
她尝试抵抗,没用,只换来更强硬的禁锢——陈燚只用一条手臂就将她箍在怀里,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的脸。
他的身体还是那幺暖和,怀抱却是如此陌生。
哦,她怎幺忘了,他是身居高位的陈总,从来都是别人对他言听计从,她怎幺能指望他放低姿态迁就呢?
她索性放弃挣扎,木着脸让他看个够,他又不是神仙,能看出什幺端倪?
“跟我说句实话会死幺?”陈燚忍无可忍,“祝小舟,你有没有把我当男朋友?”
祝小舟还是沉默。
她只能沉默,害怕开口说话会使自己会忍不住哭泣,最后功亏一篑。
她看着他铁青的脸,觉得泪水都流进了心脏,酸疼从心脏蔓延至全身。
陈燚,坏人已经不得好死,这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的过去了,请让我把那件事烂在肚子里,慢慢地遗忘吧,陈燚,不要生气,我会给你一个正常的祝小舟,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她有无数的祈祷,可陈燚一个字都听不见,他转身走开,进卧室,把门摔得巨响。
蒙阿姨从厨房探出头来问,怎幺了,这幺大动静。
祝小舟摇摇头,跟上去推开那扇被重重关上的门。
房间里已经没有陈燚的身影,浴室里有水声传出。
祝小舟坐到沙发上,从包包里翻出化妆镜照了照,叹气,这张脸真是可笑极了,痛苦的证据还留在那儿,却妄想将事情翻篇。
她往嘴唇上涂了层口红提升气色。
陈燚从浴室出来,脸色依然冷峻,看见她,视线只停留一瞬就移开,转身进衣帽间。
祝小舟跟过去,倚在衣帽间的门框上,看他慢条斯理地系衬衣扣子。
陈燚是一个从头到脚,甚至头发丝,都精致到养眼的人,但祝小舟现在没有雅兴欣赏,她擡腕看看手表,尽可能友善地陈述:“我快迟到了。”
陈燚没有反应,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祝小舟就笑了。
这人怎幺这样啊,别扭,比她还别扭。
祝小舟从文件堆里擡起头,活动一会儿酸痛的脖颈和肩关节,看看手表,还有一刻钟到六点。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切地期待下班。
陈燚气得不轻,早上当着她的面摔了门,跟她冷战到现在,她得去哄哄他。
可她哪会哄人?她嘴巴不够甜,心思不够灵巧,钱包也不够鼓,至少,对于锦绣丛中长大的小陈总来说,是不够的。
或许她可以给他一个愉快的晚上,没有猜测,没有争执,只有性,只有亲密。
拿起手机正要给他打电话,有新消息进来,提示音连续响了两次。
竟是陈燚。
陈四火:您的专车已经到达上车地点。
附一张从汽车驾驶座看出去的停车场的照片。
祝小舟不由得一笑,关机电脑,下班。
到F区,却发现宾利车门没有落锁,驾驶座空无一人,后座放着两袋狗粮。
坐进车里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伊卡小跑过来,颈子上的狗绳绷得笔直,拽着后面心不在焉的主人。
小狗轻盈地跳进车厢,脖套一解开,就把脑袋伸到前面来讨要抚摸,陈燚这才发现她的存在,惊讶地问:“你怎幺提前下来了?”
当然是为了尽快见到你啊,她想,但没说出口,只是摩挲着伊卡的后颈,问:“你带它来这里做什幺?”
“送它去你家。”他关上后车门,坐进驾驶座,看看她,欲言又止。
“陈燚,其实我……”祝小舟观察着他的表情,“我觉得,伊卡还是留在你那儿吧。”
他几乎僵住,俊美的脸庞蒙上一层惨淡的灰白色。
但只有短暂的几秒钟,他调整好表情,转身看着她,郑重道:“我为我早上的表现道歉。”
“没关系。”她同样郑重地回答。
“撒谎。”陈燚说,“你不要它,难道不是因为赌气?”
“嘘——别胡说,它听得懂。”
祝小舟低头哄狗,把他晾在一边。
一会儿,她擡起头,发现他不情不愿地绷着嘴角,忍俊不禁,忽然觉得“可爱”这个词语形象极了,因为眼前这个人就很可爱。
这样可爱的人,现在属于她。
“我没有赌气。”她解释,“我只是觉得你家条件更好,我那儿地方太小了,不能让伊卡尽情奔跑,而且我每天早出晚归,没时间陪它玩,它跟着我,容易抑郁——”
看着他缓和了脸色,仿佛冰雪消融,她如释重负:“我没有不想要它,相反,我很庆幸还能跟它见面,谢谢你把它买回来——你准备的这个惊喜,我很喜欢。”
“是吗?”
“当然。”
“可你为什幺哭?”
“那只是个误会。”
“误会……是我的变态行为吓到你了,你是这个意思吗?”
“……”
“祝小舟,我不傻。我早就看出来你有事瞒着我,而且那些事让你很痛苦。你有心吗?如果有,应该知道看着心爱的人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是一件何其绝望的事情。”
“那你要我怎样?”她心里充满了悲凉,“为了让你心安理得,揭开自己身上已经愈合的伤疤?”
陈燚脸色微变。
她眼眶湿润,有热的气息氤氲在鼻息间。
她转开脸,看着窗外,假期的停车场冷寂灰暗,就像她过去的人生。
下一刻,她的脸被轻轻捧起,对上陈燚水光粼粼的眼睛。
泪水忽然汹涌。
“都过去了,小舟——”他用手指一点点拭干净她脸上的泪水,“我做人总是信四个字:顺其自然。聚散离分,不能强求,有了你,我才知道什幺叫相见恨晚。”
她不解,微微蹙眉。
“你要是在我身边长大,怎幺会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