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至中年，总该有几件拿得出手、足以在深夜里独自品咂的成就。
林永昌最得意的，便是被他称为声色犬马，并深信将颠覆人类命运的秘密计划。
时间拨回到一个月前。
那是个暴雨天，乌云坠在校园上空。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去开会了，只有祝希独自值班。
百无聊赖间，隔壁学院的刘政元教授推门进来，笑容和蔼：“小祝啊，你们这有没有多的伞？”
祝希把自己的伞递上，“刘老师，您用这把。”
刘政元接过，却又在门口停住，像是忽然想起什幺，回过头来，“小祝，我这边有个实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你有没有兴趣帮个忙？”
祝希有些为难。刘老师为人亲切，虽学院不同，却常来这边走动，办公室的老师也都尊敬他，“刘老师，我还有一个多月就毕业了，时间上会不会……”
“不耽误，就抽一次时间，我这缺组数据，实在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话说到这种程度，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祝希点了点头，“那……好吧，需要我什幺时候过去？”
“等我通知，不急。”刘政元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这才拿着伞走了。
进到电梯间，刘政元瞬间褪去笑容的脸。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她答应了，你那边开始准备吧。”
自祝希来办公室帮忙的三个月以来，为了今天这一步，年过半百的刘政元可谓是花了不少功夫。频繁的串门，恰到好处的关怀，随手分享的点心水果……种种和蔼自然的互动，都是为了在众人心中树立起一个可亲可敬的师长形象。
选择祝希的原因，刘政元其实并不完全清楚。他只知道，那份借学校体检之名收集而来的数据报告显示，这个年轻女孩的血液成分与身体各项指标，与实验要求的匹配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是……
“就非她不可吗？”刘政元声音犹豫。
这项未经任何审批、有悖人伦道德的实验风险极大，而祝希这孩子，虽不是刘政元自己的亲学生，但想到她温和善良的品性，刘政元心里总归是愧怍的。
“怎幺？都到这一步了你不愿意了？”
林永昌不耐烦地深吸了口烟，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了，这时候拿人当孙女看了。他嗤笑一声，“我告诉你刘政元，你别搁这跟我演师徒情深！这实验耗了你多少年心血，你自己最清楚！现在这幺完美的实验品送到眼前，你告诉我你心软不干？”
“更何况，”林永昌吐出一口浓烟，开始哈哈大笑，语气格外兴奋，“和润集团知道吧？这女孩可是和润现任总裁陈润清的心上人！”
通过名下公司与学校合作的公益项目，以体检之名收集到学生的生物数据，精准筛选到实验对象。同时在暗地里调查目标学生背景，竟挖出了意外之喜。
一个基因序列近乎完美的实验品，同时又与顶尖势力的人物和润总裁陈润清有着情感羁绊。林永昌在电话那头疯狂大笑，真是连老天都在帮他。
一周后，祝希如约到达实验室。
“小祝来啦，先坐。”刘政元从仪器后擡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和蔼笑容。他递过来一份装订文件，“这是实验的知情同意书，流程需要，你先仔细看看。”
文件里列举了实验要求、保密协议等等，字里行间都与寻常的科研实验参与协议并无二致，甚至看起来更为规范。
“这项实验主要是通过新型的幻象模拟设备，收集参与者在特定情境下的生理与认知反馈，很简单。”刘教授一边调试着设备，一边解释，“你就当玩一个沉浸式角色扮演游戏。”
“刘老师，这是什幺？”
他手边放着一支注射器。
“需要采集你的血液数据用于数据分析。”刘老师取出针剂，示意祝希伸手，“来。”
祝希半信半疑，但看着刘老师坦然的神情，还是伸出了手臂。针尖扎进皮肤里，透明的药剂在毫秒间被悄然推入，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任何异样。
整套流程很快结束，刘政元将一台幻象设备递了过来，祝希依言戴上。
“能看到界面吗？来从这些预设角色中选一个，完成对应的情境小任务。”
界面列表上滚动着律师、医生、教师等职业。祝希的目光一一扫过，随手选了香水研发员。
接下来的任务算得上简单，在一个虚拟的调香实验室里，根据个人喜好，制作出一款属于自己的香水。做完这一切，祝希依然有些茫然。
这实验似乎和刘老师生物科学专业没什幺关联，说不上来的奇怪。然而取下设备，看到刘老师正专业地记录着数据，还擡头对着她慈祥地笑笑，“小祝你感觉怎幺样？没头晕不舒服吧？”
面对这样一张充满师长关怀的脸，祝希的疑惑又打消了。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