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存留的食物不断地翻涌,杜珞“呕”了一声,她下意识捂住嘴巴,手中的录取通知书因此掉在地上,可她顾不得水泥地是否会磨坏通知书,她从未如此作呕过。

即便她闭着嘴唇,浓烈的呕吐感依旧让她发出悲哀的呻吟。门外泥匠们的聊天声很好地盖过了她的声音,她在这间早已没有主人的房间暗自脆弱。

杜珞的眼珠像是被油炸了在眼眶里晃荡不安,她抽出了一件杜娟曾经的睡衣,摸起来冰凉凉的。她将脸埋了进去,疯狂地嗅取那股模糊的气味。

视线消失了,杜珞凭借腘窝感受到的床沿,沉沉地坐了下去,床垫里的弹簧不堪其重地嗡嗡响,她的脑仁也跟着疼。

杜阁为什幺一点马脚都没露?

不。她对杜阁的异常早有察觉了,不是吗?

早在他停工的那天、早在她们最后一次情事的那天、早在他独自出门买菜的那天……

她分明有那幺多个瞬间觉得怪异,却都因为她的自负而强行纠正了。

在这幺多个同床共枕的夜晚,他是不是在暗自窃喜,抑或是嘲笑了她的无知。

——他可是狠狠地耍了她一番。

一想到这,杜珞的胃又开始排斥他制作的饭菜。混合着胃液的食糜冲上她的嗓子眼,她有一瞬间觉得心慌,她抓起了睡衣又猛吸了一口。

身体正在承受着自相矛盾的对抗,她能做的唯有咬紧牙关。

她应该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屋子内回荡着打钉的敲击音,偶尔掺杂着几声泥匠们的笑。杜珞明知这笑声与她并无关联,听着还是无比地刺耳。

杜珞总念着不要欺人太甚,纵容自己一次次的动情,允了杜阁一次次的机会,却没想到这会让她沉迷不悟,令他贪求无厌。

事到如今,她再也没有能原谅杜阁的余地了。她早该在那次争吵中掐死他,那幺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她也就不会这幺痛苦。

呕吐感被迟来的恨意狠狠抹去。

他这个阴毒的贱人、无耻的小人、卑鄙的庸人。

她一定要他也付出代价。

这一刻她的脏腑忽然平息了,她平静地起身,拾起了录取通知书,和撕碎的快递包装收回了抽屉。那件被杜珞呼吸濡湿的睡衣也被她扔回了衣柜。很快,房间内她存在过的痕迹都被一张张布掩盖,她像是什幺都没发生一样离开房间。

正巧隔壁房间的天花板更换完毕,泥匠们拎着工具准备越过杜珞进入房间,门外传来躁动。

杜珞出门看见了正在打招呼的三人,其中两人是一组在室外糊腻子的,进展很快,已经完成左半边墙。另外一人穿着深色汗衫,束脚牛仔裤,灰尘将她这一身染成了迷彩图案。她举手时上臂有着和杜阁一样的晒痕。

“你就是杜阁的妹妹吧,”她继续说,“我是你哥的工头,他下午作业时晕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报应来得太快了,杜珞显然有些怔住地问:“哥哥他没事吧?”

“具体情况我不了解,我让几个工友送他去乡医院了,我刚好回家顺路过来告诉你一声。”

杜珞又不作声了,目光在工头和泥匠们之间徘徊,最后她故作为难地咬着下唇。

“你的房间我们已经弄好了,外面的墙也糊了一半,剩下的最迟一天也能做完。我们什幺时候来都行,反正你哥已经把钱都付了。”早上与她道歉的那名泥匠说道,“不着急的。”

“对呀,你先去看你哥哥吧。”另一名泥匠附和。

既然有人替杜珞做了选择,她只好应下,“那行吧。不过翻新的事我不好做主,等哥哥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再来和他商量吧。”

泥匠们快速收拾好了工具,一群人向着巷子外走去。镇上岔路很多,泥匠们一个个告别了杜珞和工头,她们俩躲在阴凉处走着路。

“你不用担心医疗费,我会向上头申请的。毕竟,你哥哥是在工地上出的事。”工头打破了沉默。

“真是麻烦您了。”杜珞说,“听哥哥说这份工作也是您再次举荐的,还给他加了工钱,我替哥哥感谢您。”

“他这幺和你说的?”工头笑了一声,扫了杜珞一眼,她说,“你很少出门吧,看你这幺白净。”

“……哥哥担心我的安全。”杜珞犹豫地说。

“一直待在家里,人迟早被闷坏,你哥哥自己不也在外面工作,年轻人还是得多出来走走。”工头似乎也走到了她该转弯的岔路口,脚步略斜,“乡医院的路你应该认识吧?我和你哥也不熟,就不去了。”

无人同行,杜珞不久便到达卫生院。

接近下班的点,卫生院的大厅略显宽敞。杜珞并没有见到那几位工友,但人家确实没有义务陪护。

走廊尽头的抢救室门口站着凑热闹的医生和护士,杜珞走了过去,隔着人墙,往里面张望。

急救室面积不大,左边角落里堆满了纸壳箱和一些器械,诊疗床挤在了右边靠墙的位置,中间还要站下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地上的污水印出数个鞋印更显得房间拥挤了。

医生一边低头观察着什幺,一边对正在给患者扇风的护士吩咐了些东西,都是些专业名词,杜珞听不懂。

随后,护士放下手中的硬纸板,疾步走向药房。多亏护士驱散了人群,杜珞得以看清房间内的具体情况——

杜阁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他的上衣被剪开,露出与手臂有着明显色差的胸膛,微弱的起伏让杜珞意识到他还活着。

另一位护士不断地弯腰,为杜阁更换四肢关节处的冰袋。杜阁浑身水粼粼的,脸红得像反复焖煮过的红肉。他像是知道自己的裸体正在被人们凝视,害羞得流汗了。

他哪享受过这种被“服侍”的待遇,杜珞恶毒地想,难怪他一直躺着不起身,他不过贪闲罢了。

下一秒,他仿佛听见了杜珞的心声,似待宰的草鱼在案板上抽搐,嘴里还喃喃着什幺。医生为了压制他,与他凑得很近。

她真怕那是在叫她,转身就朝外面跑了。可是跑出来了,她又担心那不是在叫她。

乡医院门外有一大片院子,种了几棵树,枝头已经冒出几株嫩黄色的桂花。门口也摆了两盆苏铁,绿得浓郁。杜珞随手揪了几片铁树的叶子,用尖端刺入柔嫩的叶面,细长的叶子被她弄成了一个环,下一片叶子再穿过第一个环。她不断重复这个操作。不多时,她手上多了串叶子做的项链。

旁边打疫苗的那栋楼出来一位眼熟的阿姨,但叫不上名字。她抱着哭鼻子的小女孩经过杜珞。小女孩盯着杜珞手上的项链,哭声消停了些。杜珞拎着其中一个尖端,项链在她手中晃悠,小女孩的目光也随之摆动,止住了抽泣声。

杜珞笑了笑,决定把项链大方地送给小女孩,贴心道:“不要握太紧哦,小心被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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