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才透过窗櫺洒进房内，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柳姑娘？」
绿儿的声音隔着门，依旧柔和恭谨。
片刻后，门板吱呀打开了一道缝。她探进半个身子，本欲照例请柳姑娘赴谷主之约，却怔住了。
榻边的少女缩坐在一隅，双膝紧抱，额头抵在手臂上。乌黑的发丝散乱，半掩着面庞，眉心紧锁，仿佛整夜未曾安眠。与昨夜的惊慌不同，此刻的她寂静如雕像，像是被什么压得透不过气。
绿儿愣了片刻，没有多言。她低声道：「谷主请姑娘稍后移步主堂。」语毕，便轻轻合上门，脚步极轻地退去。
室内重归沉寂。
柳瑶过了许久，才缓缓擡起头。眼角仍残留干涸的痕迹，她怔怔望着木窗外的晨光，长长吐出一口气。她伸手将凌乱的青丝重新挽起，整了整衣襟，掬水洗了把脸，任憔悴仍在，却逼着自己站直了身子。
「不能再让人看出来……」她在心里默念。
——
药王谷主堂，药香氤氲，四壁木架林立，瓶罐整齐，灯火温和。魏老端坐在正席，灰须如雪，神色一如既往的和蔼。
柳瑶入内行礼。魏老目光细细打量她，虽然少女眉眼依旧清秀，但眼底的疲惫未能遮掩。
「小姑娘，昨夜受惊了吧？」他语气平和，没有追问细节，只像长辈般随口一句。
柳瑶唇瓣微动，想说「无妨」，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魏老眼里闪过一抹洞悉，却不拆穿，只轻笑道：「年轻人遇到这般变故，有所反应再正常不过，不必自责。」
这句话落下时，像是无声地为她留了一条退路。柳瑶心口一震，险些酸楚涌上眼眶。她垂下眼，低声应了一句：「谢过谷主。」
魏老摆了摆手，转而话锋一转：「过两日，正是我药王谷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各方门客云集，切磋技艺、选拔良才。瑶丫头，若有兴致，便去看看吧。换个地方，也能换个心境。」
柳瑶愣住，本欲推辞。可魏老看似随意，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温和坚定。她最终轻轻应下：「是。」
——
走出主堂时，阳光正盛，照亮竹影。微风拂过，药香依旧，却比昨日多了几分清明。
柳瑶擡头望向那片光，胸口深深吸气。混乱与羞愧未曾消散，但此刻，她终于觉得自己能再往前走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