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彦这两天的心情不太美妙。
自从施聆音搬来，家里多出了不少小东西，让芜彦觉得这间住了三年的出租屋变得陌生起来。
玄关处摆着施聆音常穿的球鞋，冰箱里塞满了他爱喝的气泡水，而他的绘图笔记也时常摊开出现在芜彦的桌上，扉页拼贴着各种打孔的照片。
以上的种种并非能忍耐，可听着施聆音“姐姐，姐姐，姐姐”的叫唤，芜彦急火攻心，警铃大作，感觉脖子上缠了一卷白绫就要被逼死了。
某个下着细雨的午后，他买菜回家，推开屋门，注意到两个人坐在地板上一起看着什幺东西。
施聆音岔腿坐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时不时低笑一声，而芜斯意跟随着他阅览，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唇角微微翘起。
小桌板上摆着两份甜品——芒果千层和提拉米苏，都只剩下一点残渣。
芜彦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围裙尾巴，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感觉自己无所适从。
“小彦哥，坐啊。”施聆音头也不擡，语气轻松得像在招呼一个客人。
芜斯意这才擡头看他，嘴唇弯了弯：“回来了？”
…就这样吗。
他张了张嘴，唇瓣颤抖。
想说他特意绕路去买了她最爱的那家熟食，想说今天雨打得把裤脚都打湿了，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沉默地端起碗转身进了厨房。
水龙头哗哗作响，芜彦用力刷碗，指节发白。原属于他的房里传来低低的笑声。
他一个人生了半天闷气，姐姐都没发现。
赌气的芜彦把全家都打扫了。
扫帚抹布清理过每个角落，除了他的房间，连阳台的假绿植都被他重新摆放了个方向。可直到暮色沉降…
还是没人注意到焕然一新的家。
晚饭后，他蜷在沙发角落缝扣子。厨房里器具乒乓响，芜斯意在尝试用电饭煲做蛋糕，而施聆音……估计鬼哭狼嚎地用完药后，躺在床上休息呢。
芜彦蔫了吧唧。
他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针脚越来越乱。他想起小时候生病，姐姐会整夜握着他的手；想起大伯强要过继他时，她最终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当蛋糕熟热的甜香弥漫开来时，芜斯意终于从厨房探出头。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住，鼻尖还沾着一点面粉。
倒腾许久，终于成功，香软的面包胚压在盘上，她抹了两层奶油，又放了点提子作点缀，看来自己对于甜品这档子事还是很有天赋的。
她揉了揉泛酸的后腰，再也无法忽视芜彦频频投来的余光，于是切下两块蛋糕，走到他身边。
“来，吃吃看？”
芜斯意一过来，芜彦就撒娇，立刻像被顺毛的猫般靠过去，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低眉顺眼。
——我感觉我好像生病了。
似乎觉得虽然故技重施但屡试不爽，他慢慢牵起芜斯意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
可这次芜斯意只是公事公办，快速试了温后就道：“一点都不烫，这两天突然降温，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早点上床睡觉。”
“还有，这件衬衫我平时穿的次数少，不缝扣子也没关系，大不了下次再换……”
话音还没落地，芜彦的手忽然颤抖，不稳间，锋利的针尖戳破指腹肌肤，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体僵硬。
“哎！当心，小彦。”
看见血珠往外颗颗地渗，芜斯意讶然，匆忙抽了张纸巾，又让他把针放下，可芜彦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只是怔怔地待着。
更是垂头丧气。
——我是不是很笨。
“你一点都不笨，就是走神了，”芜斯意包扎的动作很轻，“我看你是做家务做累了。要不要我把房间腾给你？我去睡沙发也行。”
芜彦猛地擡头，在姐姐的眼中望见自己善妒又无理取闹的倒影，那种仿佛被看穿的感觉耳根发烫，他攥紧被血染红的纸巾，眼神悲伤。
——姐姐是故意的。
——不想我碰你，所以才故意忽略我。
芜斯意只说：“你想多了。”
芜彦抓住她的手指。
他突然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气什幺。是气施聆音的入侵，还是气姐姐虽然像从前那样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情绪，却不没有表现得很在乎？
——那姐姐证明给我看。
“什幺？”
——你没有烦我，证明你还和上周一样喜欢我。
“我一直很喜欢你。”
——不，要像这样。
他眼球上擡，黑眼珠没入眼皮，只剩大片夹青色的眼白，就这幺窒息般地顶翻了两下，头和肩颈跟喘不过气似的伏动颤抖。
芜斯意给镇住了半晌，才琢磨出不对劲的味。
他的表情实在是有些淫荡。
像是在模仿她……高潮时候的样子。
那一刻，芜斯意的脸色爆红，她大力推开芜彦的脑袋起了身，大叫：“出去！”
“去哪儿啊意姐？能不能帮我带份夜宵。”房间里传来施聆音模糊的应声。
芜斯意皱眉叉腰，冒烟似地在客厅里打转，表情和嗓音都极度不善，“闭嘴！你老实歇着！”
她戳向芜彦的鼻子，擡起的手臂都在发抖，然而看着他惨白的脸，喉咙里却挤不出一句重话。
浓情蜜意的几天，对年轻肉体的新鲜劲确实也过了，芜彦总是欲求不满，加倍怨怼且黏糊地锁着她，让她想放松片刻都不能，吸人精血啊。
一个脸色苍白，一个面红耳赤，最终还是那个看起来没气色的人发起了对话，眼神很讨怜。
——既然他不会出来，姐姐可以亲亲我吗？
芜斯意撇过头，“不行。”
——因为我不够好看？
他把手指上的血晕开在唇瓣，咧出笑容。
——那现在呢？
芜斯意毛骨悚然，后背冒出数多冷汗。
“现在我怀疑你是真发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