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接电话的是行政秘书于惟,干练的女声报出了公司的名字。
“您好。”任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专业:“我姓任,是正谊学校音乐教室项目的负责老师之一。”
“任老师您好,请讲。”秘书对这个老板格外上心的项目很有印象,即使不明来意也保持着专业的语气。
任悦深吸一口气,那些打好的腹稿在嘴边转了几圈,说出来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艰涩: “关于这个项目…当前的施工成果和预期出现了较大的出入。” 她顿了顿,仿佛能透过电话线看到那片被篡改的工地:“比如…核心的声学设计方案被更改、用廉价材料替换了指定材料…这会严重影响教室最终的使用效果。”
看着心血被糟蹋的痛惜让她喉头哽咽,但她强压下去:“我们尝试与校方沟通,但…很遗憾,沟通无效。我们也联系了项目负责人周经理,他表示会同步给上层,但目前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她再次深呼吸,决定将困境和盘托出:“周经理提到,罗总…和助理目前在国外参会,沟通或许会延误。但工程进度不等人,下周一再不阻止,一切就都无法挽回了。所以…我才冒昧直接联系这里。”
这番话她说得格外郑重。无论电话那头是陈总、王总还是刘总,她都会这样做——这关乎专业与原则,与私情无关。
“情况我了解了。”电话那头传来于惟清晰平稳的声线,伴随着轻微的键盘敲击声,似乎在快速梳理信息和检索着什幺:“但很抱歉,罗总目前正在从国外返程的途中,预计明天才能抵达。”
于惟稍作停顿,给出了一个明确且负责任的承诺:“按照工作流程,我会将您反映的情况整理成简报,在工作汇报中呈报。”
“好的,辛苦你了。”任悦的心里五味杂陈,既有问题未被立即解决的失落,又有一丝希望被重新点燃的宽慰。
但无论如何,得到这个承诺,任悦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那幺如果请您明天中午十二点后再来电,确认进一步的回复和安排。您方便吗?”于惟的提议清晰具体,语气条理分明,打破了所有悬而未决。
这个明确的安排让任悦喜出望外。“方便的,真的非常感谢!”
“不客气,那明天再联系。”
于惟挂断后,在内部系统里创建了一条普通的工作备忘:【正谊学校任老师来电,反映项目施工问题,并请求协助。】
对公司而言,这只是众多事务性来电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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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罗翊琛已经落地国内,准备隔天再转机回首都。
入住酒店后,他以视频会议的形式与秘书进行例行的每日工作简报。
于惟正在屏幕的另一端有条不紊地逐项汇报。罗翊琛通常会在每项结束后才简短提问或指示,给予汇报者充分的尊重。
于惟正以一贯平稳的语速进行汇报:"第七条,正谊学校音乐教室项目。下午任悦老师来电,反映现场施工..."
"任悦老师?" 罗翊琛的声音平稳地切入,打断了于惟的陈述。这个举动让屏幕那端的于惟指尖微顿——在她印象里,罗总几乎从不在下属汇报具体细节时打断,他更习惯于听完整体后再做决断。
"是的,是项目负责老师之一。"于惟确认道,并自然地补充了关键信息,"她反映核心设计被单方面更改,使用了不合规的替代材料,并强调如果下周一前无法解决,将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她以为老板需要更多背景来定位问题,然而,罗翊琛在乎的并非项目本身,而是电话那头的人。
她将话题调整回来后,继续回答道:“据她说也联系过周经理,但因您在峰会期间无法及时处理。她表示,如果下周一前无法解决,将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在于惟听来,这只是老板在权衡事务轻重,但她能感觉到这个话题被赋予了不同寻常的权重。
“‘不可逆的后果’…是她的原话吗?”罗翊琛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但依旧控制在讨论公事的范畴内。
他太了解任悦,她有着极强的专业自尊和解决能力。现在若非被逼到绝境,更不会用上如此严重的措辞。
加上两人之前的不欢而散,任悦现阶段绝不会主动与他有所牵扯,想必当前的问题已经非常严重。
“是的,罗总。”于惟始终保持着专业:“我请她明天中午十二点后回电。是否需要我届时先与她沟通,传达您的初步意见?”
“不必。” 罗翊琛拒绝得干脆利落,随即下达了完全偏离原计划的指令,“把我明天的机票改签。改到最早一班。”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
罗翊琛想要亲自接听这个电话。
他必须在她打电话进来之前,坐到办公室里。
“明白,我立刻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