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其烨心绪复杂。
回到病房，却看见陆臻臻捧着手机玩游戏。
他想起林郁可那些话，脚步顿了顿。
这次没像之前那样直接抽走手机，而是走到床边，大手轻轻落在陆臻臻发顶揉了揉，轻声说：“少玩一会儿，嗯？对眼睛恢复不好。实在无聊，晚点我给你带些书来？想看什幺？”
陆臻臻正打到关键时刻，头也没擡：“真的吗？你也太好了吧！”
她手指搓着屏幕按键，“就这把！这把打完！现在退赛会被扣信誉分的！”
沈其烨无奈一笑，温声道：“好。”
接着在床边坐下，安静地看着她玩。
可惜，一只眼睛蒙着纱布终究影响发挥。
陆臻臻勉强撑到决赛圈前十，还是被一个伏地魔老阴比从草丛里阴死了。
“唉！”她认命地关闭屏幕，把手机丢到一边。
沈其烨温柔的声音适时响起：“如果……你能坚持到出院都不玩手机，我送你一个新手机。”
“嗯？”陆臻臻一愣，不解地挠挠头，“怎幺突然要送我手机？我手机这不还好好的嘛，又没坏。”
“刚才看你玩的时候…”沈其烨语气平静，斟酌着措词，“画质…好像开得太低了，远处场景模型都没加载出来。”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记得……你去联谊会，就是想换新手机吧？”
陆臻臻心道：糟了！
当初拜托程程随意扯的借口都被他打听到了？
她有点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我把画质开到最低不是因为手机不好，这是战术！模型不加载不出来，就能看到藏在后面的玩家。相当于合法外挂。”
她赶紧找补，“不过你说得对，恢复期是该少玩手机，我后面不玩了！换手机的事……我自己有钱，想换的时候我自己买就行。”
沈其烨没接这个话茬，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自然地转移话题：“那想好看什幺书了吗？等下我去买。”
陆臻臻眼睛一亮。
不能玩手机，书和漫画就是救命稻草！
她立刻报出一串书名，怕沈其烨记不住，还特意在微信上发了一遍。
“你……怎幺会想看这些书？”沈其烨看着书单，难掩惊讶。
他以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会更偏爱言情小说或漫画，没想到陆臻臻报的全是些冷硬的科幻著作。
“有趣啊！”陆臻臻回答得毫不犹豫。
“有趣？”沈其烨追问。
“作为人类，我们的一生太短了。”陆臻臻眼神里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清醒，“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大概率一辈子都得为生计奔波劳碌，早出晚归，哪有时间和精力去仰望星空，思考‘我为什幺存在’这种大问题？那些遥远星辰对人类的意义，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理解？但这些书…”
她拍了拍并不存在的书页，“就能像讲故事一样，把浩瀚宇宙、人类文明、存在意义这些宏大命题，铺陈在你面前。你不觉得这本身就超级有趣吗？”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这些书有收藏价值！”
她心里补充了一句：白嫖了这幺久的电子盗版，有机会补个实体书也是好的。书架上放这个，总比放小黄漫要好多了吧？
至少…不会社死！
“那你最喜欢第一本里的哪个角色？”沈其烨饶有兴致地问。
陆臻臻想也没想：“第三部里的章北海。”
这个答案让沈其烨大感意外。
章北海？那个既不年轻英俊，也无惊天伟业，出场不久就死于一场无谓舰队内讧的角色？
“为什幺是他？”沈其烨不解，“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不是应该更喜欢第二部的罗辑博士吗？书评都说他风流不羁又为爱守护，牺牲自己却背负骂名，书粉都说‘人类不配感谢罗辑’。”
陆臻臻哈哈一笑：“罗辑也很好，风流学者，女读者喜欢他很正常。”
但她话锋一转，眼神认真起来，“但……你不觉得罗辑在这个故事里，有点过于‘个人英雄主义’的浪漫了吗？甚至有点……突兀？不太符合作者的创作基调。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章北海。”
“他像一个沉默又深谋远虑的父亲。他看穿了宇宙的残酷，也包容新时代的人类。在遭遇生存危机时理智又冷静地选择自己成为凶手。”
“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将人类文明的火种抛向太空。”陆臻臻的声音带着由衷的敬佩，“他很很了不起。”
“这样的‘父亲’，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她兴致勃勃地阐述着，琥珀色的眼眸亮得惊人，沈其烨恍惚间觉得，她整个人像在发光。
沈其烨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这副柔弱娇小的躯壳里，似乎栖息着一个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灵魂。
“你的见解……很有趣。”沈其烨由衷赞叹，“我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这直白的夸奖反而让陆臻臻尴尬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乱说的，你别当真。”
接着赶紧岔开话题，“那个……你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幺？我请客！就当谢谢你帮我买书！”
沈其烨摇摇头：“不用了，你还在恢复期不能外出。”
他微微倾身靠近，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如果真想谢我……不如帮我个忙？”
“没问题啊！”陆臻臻拍胸脯保证，“只要力所能及，包在我身上！”
“放心，不是什幺大事。”沈其烨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等你出院再说。”
“好哦！”陆臻臻不疑有他，爽快答应。
丝毫没有察觉到沈其烨温柔笑容的深处，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暗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