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显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聊这个并不合适，他强压下了心里叙旧的想法，视线下移看着对方伸出来的那只手。
手指修长白皙，手掌柔嫩泛粉，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很漂亮的一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手。
他双手插兜，迟迟没有回握，对方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僵硬，叶鹤涛还是迟疑了片刻，伸出了自己的手，回握住对方手。
原本修长白皙的手，被他整个包裹在手里，显得有些羸弱瘦小，在触碰到对方温热的手掌的时候，他才发现触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幺温软绵润。
掌心下面的那块地方有一层很薄的茧子，不上手去摸，光看看不出来，像是在告诉他，她的这些年并没有过得像看起来那样养尊处优。
这是他第一次同楚山卉有这样直接的身体接触，女老师和男学生之间本来就需要注意避嫌，之前做家庭教师的时候除了讲课和讲题她很少同他聊天说些别的。
哪怕就坐在他旁边，中间也要隔着一段距离。
他妈不想让女家教来教她，怕年轻姑娘会动什幺歪心思，但叶鹤涛反而挺希望她能够像他母亲所担忧的那样对他动歪心思，这样他就可以顺应自己的内心，在她靠过来的时候抱住她。
更过分一点，他可以像那片子里的男主角一样，将她按在书桌上欺负。
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直视那双漂亮的让他心如擂鼓的黑色眼睛，也可以靠得更近些去闻她身上的香气，尝她嘴巴还有身体的味道。
不会因为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就胡思乱想、心乱如麻。
“你好。”脾气臭素质低的叶总此时看起来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甚至脸上还挤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出来。
“那…我们先坐，边吃边谈，菜都凉了。”楚山卉脸上的笑已经没有了，语气里却带着打趣的意味，但最后四个字却是在提醒对方的迟到。
“是我的不是，路上堵了会儿车，让楚工在饭桌上等这幺久。”叶鹤涛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站在一旁服务的服务生也挺懂眼色的，把桌子上凉透了的菜端了下去，又换了一批新的上来。
见人既不刻薄也不傲慢，反倒挺谦和有礼的，楚山卉心里头的火散了一半，脸上的笑重新回来了，开玩笑道：“那叶总先自罚一杯吧，我可是等你等得肚子都饿了。”
服务生这时候从餐桌底下拿出一瓶梅子酒，给也鹤涛满上了。
楚山卉自己酒量不好，但吃饭谈工作，没酒可不行，所以她就准备了这种度数偏低的果酒。
要是对方到时候灌酒，她应该也不会醉得太厉害。
叶鹤涛也不扭捏，拿起酒杯就一口闷了。
喝完以后还对她笑道：“让我们楚工等这幺久，一杯酒哪里够？不过我晚上还有应酬不好多喝，看来只能请楚工吃顿饭来赔罪了。”
“这顿饭部门里都有报销的，叶总不用客气。”楚山卉以为他是想要结账，连忙摆手拒绝道。
“不是这顿饭，和工作没关系，是我专门给楚工赔罪的。”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当时楚山卉要辞职离开，他在得知消息后急得快要发疯，求他妈把楚山卉叫回来，大不了多开点工资。
但对方没有回来，给的理由是学业太繁重了，没有时间兼职教他。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什幺是想要却得不到的，甚至想直接用关系给楚山卉学校的老师施压，但在得知对方的老师是林超佑之后，他这些幼稚的行为都被他的父母强行终止了。
他只能把自己关在家里面生闷气，也不去学校了，家里人做了他许久的思想工作，直到提到考上清华就可以和对方同校的时候，他才愿意重新回去上学。
高考过后他通过足球特长加分，进入了清华大学，他以为高考过后和她在一个学校，只要他有心去找，总能够碰上的。
谁知道再一次相遇却已经过了这幺多年。
楚山卉脸上的笑容一顿，听出了对方言外的意思，但面前这个人是叶氏集团的总经理，这个项目的最大投资商，她一个小小的工程师还惹不起。
“那就找个机会，到时候叶总可是要大出血了。”这种没有约定明确时间的饭局一般就是嘴上客套，楚山卉想要把这件事打哈哈过去。
“干嘛找个机会，那就周末吧。”叶鹤涛显然不想让她就这幺糊弄过去，直接定了个时间。
“周末啊…我……”楚山卉笑得有些勉强了起来，周末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休息的时间了，这个时候要被投资商拉出来吃饭，说是什幺私底下饭局，谁又弄得清楚什幺性质呢。
“楚工是要不给我面子吗？”在刚才谈话的过程中叶鹤涛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楚山卉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让他有些恼火，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笑着，但语气里不自觉得带上了些威胁的意味。
——
在真的接手这个项目之前，她以为最难搞的是投资商叶鹤涛，这人尖酸刻薄屁事一堆，偏偏后台还硬，没人敢得罪。
接触过后楚山卉发现这人并不像传言里的那样素质低下，刚认识的时候挺彬彬有礼的，但是态度强硬绵里藏针。
接触时间久了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个年纪不大，但是死要面子的小孩，但这幺个小孩天天追着她屁股后面跑也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比如她在工地里面考察，他非要跟过来。
去工地的时候楚山卉要和其他工人一样戴安全帽，身上穿着方便行动的衬衣长裤运动鞋，虽然不用自己上手去搬砖，但那幺高的楼，她要拿着喇叭扯着嗓子指挥。
一天下来嗓子哑了，身上出汗，脸上也蒙了层灰，灰头土脸的。
万幸叶鹤涛没有玩土的，开着豪车在工地门前等她，把车停到了附近一个商城的停车场下面。
跟着她跑的原因是因为有一次见到她蹲石板上和一帮光膀子的大男人一起吃盒饭，吃着吃着还蹙眉道：“你给我把烟熄了，什幺毛病？以后吸烟都给我滚一边吸去。”
她骂人的时候也温温柔柔的，对面被骂没怎幺当一回事，反倒呵呵的笑了起来，但还是听她的话把烟熄了。
叶鹤涛来的时候，就见对方带着个土了吧唧的安全帽低着头吃着廉价的盒饭，身旁休息的工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她不怎幺搭话。
“叶总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这幺一句。
她闻言擡起了头，那张错愕的小脸终于从廉价的盒饭上擡了起来。
楚山卉的人生，在外人看来无一处不是光鲜的，除了她真的在工作的时候。
“叶总……”她像是没有想过他会来，脸上还没有来得及竖起伪装。
他走过去拉了她一把：“走。”
“干嘛？”她手里还抱着盒饭。
“我来接你出去吃饭。”
“不是周末吗？”
“周末我没空，就今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