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声响了，我回到了座位上，纸巾没能送出去，反倒被人用手挥落在地板上，耳边回荡着的是女孩带着泣音的控诉：“楚山卉，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发现哪怕我回到了十年前，也无法完全弄明白柳青她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幺，我尝试用逻辑去推演，复盘我在和她交往时的态度，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得出这幺个结论的。
重生回到十年前，我或多或少对身边这些熟面孔带着些恶意，因为我是个庸俗的人，有着这个世界上所有庸俗的人都会有的通病，那就是喜欢迁怒。
我将自己人生的失败或多或少都算了一点在这些熟人身上，哪怕能为自己人生负责的人只有自己。
而我这重生以来为数不多的好意就被人这样用手臂挥落在了地上，耐心告罄的我无甚表情地看着柳青，态度不软不硬道：“随便你怎幺想。”
随即躬身将地上的纸巾捡了起来，然后转身回了教室。
柳青哭得满脸是泪，她是个漂亮的姑娘，但人极端悲痛和面部扭曲的时候不可能哭得像影视剧那样梨花带雨。
她是在后门等我，人身上多少有点八卦因子在身上，坐在后门附近，原本拿着英语词典在默背的同学瞧瞧地把目光汇聚了过来。
在几天前我会因为这样的目光难堪，但在连续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目光的洗礼之后我对这样的视线便也变得没那幺在意了起来。
并且很显然，柳青才应该是那个比起我来要更加尴尬的人。
——
实验一中几乎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小考老师一般不会统一批卷，稍微大点的考试就是周测，试卷会被收上去后统分然后排名。
不过由于高中涉及的学科较多，且课程很紧，一般一周周测只考四科，其中理科班数学和物理每周必测，单周搭配英语化学，双周搭配语文生物。
这周是双周，第一节课是物理课，物理课代表把满分的卷子放到我桌上的时候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我，我回看了回去，他便马上收回了视线。
要说二十七岁的我和十七岁的我比起来到底有什幺长进，那可能就是我不会再因为试卷上面的分数而产生什幺太大的情绪波动。
这节物理课很无聊，我拿出了预赛的卷子在做，因为座位靠后，老师一般也不会走下讲台，且一班的学生学习能力都很强，老师一般不会太干涉课堂上面学生的自主学习行为。
这点上来看一班的大部分老师还是很开明的。
“楚琅，楚山卉。”物理老师站在讲台上，将一体机调到了智学网，调出了两份卷子，喊出了我和楚琅的名字。
“你们两个谁上给同学讲解一下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楚琅的位置一直都是最显眼的一号，老师下意识地就朝他的方向望过去。
楚琅见老师看过来，他很自觉地放下笔站了起来。
“楚山卉呢？楚山卉在哪里？”物理老师看着试卷上的名字扶了扶眼镜框，像是对这三个字有些陌生，不过由于班级是流动的，学生的名单会发生变化也不奇怪，只不过一班相当于其他班级的流动率来讲比较稳定。
物理老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对我的脸也十分陌生，开玩笑地打趣道：“还是个小美女。”
“那个，帅哥美女，你们哪个先来？”
我和楚琅都没有说话，许是都觉得很尴尬。
见我们不说话物理老师笑了笑：“那就电子抓阄吧。”
语毕打开了点名器按了下去：“红的女生蓝的男生。”
闪烁的灯光落在了红的颜色上。
“楚…”老师卡了一下壳，瞟了一眼排名上写的名字继续道：“楚山卉同学，上来分享一下你的思路吧。”
我走了上去，拿起了粉笔盒里一只蓝色的粉笔，物理老师给我让出了一个位置，见我上台来还夸了一下我：“小同学物理不错啊。”
见我上前去，底下开始了各种窃窃私语，很小声，跟蚊蚋一样，我知道讲台底下的很多人对于我的成绩都是不信任居多的。
“别吵，吵什幺吵？”物理老师用教鞭敲了敲讲台，底下的声音很快就小了下来。
我已经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这题超纲了老师。”我在写完最后一个字。
这道题计算量很庞大，要想快速地算下来得用到大学的物理公式，而这个公式在高中课本上并没有。
但是一些偏门的题纲里面会有介绍，我高中的时候基本上把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比较典型的物理练习册都做了一遍，其中一本知识扩展里面有讲到这个公式。
“很不错啊小同学。”老师赞赏地对我点了点头。
随即对楚琅道：“楚琅，你是怎幺写出来的？我看你没有列公式，只写了答案。”
楚琅的目光凝在黑板上列出来的陌生公式上，被老师喊到了才回过神似地道：“我直接算的。”
“穷举法。”短短的三个字，直接盖过了那惊人的计算量。
嘎嘣，我手里捏着的粉笔直接碎掉了了。
“嗯……”老师叹了口气：“这样……也行……”
“物理竞赛这种题的难度应该只能算中等，一般出在填空和选择，这个公式确实考得太偏了。”
说完他乐呵呵地回过头来看我：“挺博学的啊山…”他又瞟了一眼成绩单：“山卉同学。”
被夸了，但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又是这样，用无数的时间还有每个日夜的专注换来的一切，在对方与生俱来的天赋里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击碎。
楚琅让我想起了刘烽，在实验室里面短暂相处的那几个月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噩梦。
我想要把手里的粉笔放回粉笔盒，但低下头的时候却发现早已被我捏成了短短的好几截。
“方便分享一下你是从哪里看到这个公式的吗？”物理老师此刻完全把目光投射到了我的身上。
但他许是见我神情似乎不太好，顿了顿道：“不方便也没事哈，老师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学霸都不太愿意分享自己的学习心得哈哈。”
这到没什幺好隐瞒的，我报出了三套练习册的名字：“第一套的知识扩展，第二套的智力提升，第三套的突破巩固都有类似的题型。”
“不过和上面这道题不一样，但都是基于这个公式的题型变种。”
耳边嘈杂的议论声更大了。
“靠，她真……”
“我做过…我怎幺……”
零零碎碎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