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赶上了。
隔着远远的距离,金屿叹了口气,觉得有些后怕,要是贺昱晖没有及时把视频传过来,今天的事情不会有什幺好结局。
展渊真的很相信贺昱晖。
贺昱晖现在还在被搬软禁在别的国家,就能给他们短时间内从边境的得到这样的关键性证据。
直到现在,他才懂了展渊为什幺无限纵容这个发小的原因。
他就像是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金屿自己调查了将近一个礼拜都毫无头绪的事情,这个人在三天之内不但给了他们真凶,而且还有了证据。
“怎幺拿到的啊?”
被忌惮的某人,目前正懒洋洋的躺在小太阳家的阳台上面晒恒星光。
金曦推开阳台门走出来,一身米白色的家居服,整个人是柔软的。
“阳光”格外优待她,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层霞光。
躺在躺椅上的移不开眼,嘴角含笑的掐灭手里面的烟。
金曦皱了皱眉头:“发热期过了你还赖在我这里,今天让人给你收拾一下东西,你回驿站住吧。”
“某人这是利用完了就抛弃啊。”贺昱晖挥手扇了扇自己眼前的烟味,含笑仰头看她,“以后平时少穿你的那身军装,黑不溜秋的,一点都不适合你。这样真好看。”
他的夸奖让金曦有些不适应的别开眼神。
她的好看是公认的,军队里面多数在不了解她之前也会用她的外貌调侃几句。
还没人这样直接在她面前夸出来。
贺昱晖此时想的却是,她那身军装太修身了,还是松垮的家居服好。
既好看又实用。
“走了。”
修长的手指捻起桌子上的烟头,又随手一扫烟灰,长腿一扫,起身往外走去。
结果公寓的门口一打开,门口站着的祁栖白正好和贺昱晖撞了个正着。
祁栖白就像没有看见从迎面而来的贺昱晖一样,径直越过了他,迈进了屋子里面。
原本擡手准备打招呼的贺昱晖,手还没擡起来,就被近在咫尺的摔门声糊了一脸。
男人戏谑的表情瞬间变换,挑了挑眉,后撤两步,果然看见了走廊门口处站着的两个原本看守他的守卫。
金曦的发情期刚过。屋子里面信息素的味道还很浓厚,饶是祁栖白这幺冷静的人,脸颊还是有火烧火燎的感觉。生理感应让他的脸更阴沉了。浓郁的巧克力气味中间夹杂着难闻的花朵和木头味道,不伦不类的。
他第一时间就是打开了所有的窗。
“你让他在这里过夜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幺?”
推开客厅的最后一扇落地窗,祁栖白背对着她,手指紧紧地扣住窗框。
“发情期邀请一个Alpha一起度过?偏偏这个alpha是贺昱晖?”
“你让他临时标记你了?”
男人甚至想走上前来检查她的腺体。
金曦拂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这是私交。”
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面是不理解和差异,祁栖白从来不管她的私事,这次为什幺如此急言吝色。
“你什幺时候跟帝国的人关系这幺好了?”喉结滚落,压抑下心头的异样情绪,祁栖白放下手里面的蛋糕,扭头企图缓和语气。
金曦只觉得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有些烦躁,她刚从星际海盗那里回来的时候,着急想要见他,只是想问问为什幺又要让帝国出面去救援。
但是现在伤口已经结痂了,她反而不想问了。
金曦觉得自己话出口的语气有些冷蹦蹦的:“你很奇怪,他关照过我,现在帝国和联邦还有合作,你找人监视囚禁他他都没有跟你计较,你为什幺要这幺仇视他呢?”
贺昱晖这将近一个周在她这里几乎是自虐的照顾着她,两个人极其有分寸的相处,可是她却忘了,联邦和帝国打了上百年的战役,这些偏见也不是休战几年就能够被忽略的。
果然她的呛声让祁栖白额间的青筋跳了跳。
帝国狮子大开口,几乎是把几个主要航道都要了过去,看对面的语气,贺昱晖绝对少不了推波助澜。
那小子什幺都想要,如今还把算盘珠子打在了自家人身上。
“关照过你?”祁栖白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被她逼近自己,“关照到临时标记?联邦培养你,不是让你去帝国贵族手里当床上玩物的!”
他的话极其伤人。
祁栖白话说出口,察觉到了自己的话有些口不择言,失态了。
金曦被这句话击得整个人微微一颤,喉咙像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她眼里是赤裸裸的不可置信:
“床上……玩物?”
她呼吸急促,眼神像刀子一样逼过去,却最终化作脸色苍白的沉默。
”我不是说……“
“不是说我自轻自贱吗?”金曦不想解释了,她解释过,因为所有alpha原本就是一类人,基因里面刻着的,是偏执和占有,
“不是,你也长大了……”
祁栖白想要道歉,可是他的心里面实在是太烦躁了,这种烦躁从他亲手养大的玫瑰房子里面走出了世界上最出名的纨绔子弟开始,他有一种奇怪的攀比心,还有对于金曦看人不怎幺样 的眼光。
她似乎从来,眼中都没有自己。
他甚至是今天从前线赶回来,估计是去医院了才知道她又到了发热期。
“总司令,请你自重!”
金曦躲开了他想要拉住自己的手。
祁栖白:“不是,你也长大了……”
他说到一半,声音忽然低下去,像是卡在喉咙的砂砾。他想说的不是这句。
可是他内心的话,到嘴边,却被他吞了回去,化作一声粗重的呼吸。
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久违的亮光。那不是战友对战友的信赖,而是一种……他无法接受,却又无法不在意的亲近。
他慌了。
金曦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自己。
他明明该是她最重要的人,二十年来一直在她身边,是她的庇护者,是她赖以生存的力量。可现在,在她心底,他似乎不再是唯一。
这种感觉,让他胸腔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
他的担心关心,所有的精心筹划,都在他见到金曦和贺昱晖的互动中,崩塌殆尽。
金曦聪慧,不会不知道那个帝国男人的心思。
让祁栖白心惊的是,她允许那个帝国男人走进自己的私人空间,接纳了他,甚至共同度过了发热期。
金曦看不懂此时此刻祁栖白眼里的挣扎,她觉得他在生气,因为自己的没有分寸而生气。
可是从头到尾,她跟贺昱晖什幺都没做。
“你不信任我,那我就没有什幺可以说的了。”
二十年前,她被红灯区的奴隶主当作未来的摇钱树,注射了大量的催化分化药剂。年仅五岁的金曦就已经开始分化。
原本以为跟她的母亲一样,一辈子就在那逼仄的房间里面成为来往顾客的玩物是她的宿命。
是他带着人把贪污腐败的军官抓了起来,也是他,亲手把枪交给自己。他告诉她,你要有力量保护自己,才不会被人轻视。
为了一步步走到现在,成为了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
床上玩物这四个字。戳着她的心窝肺管子。告诉她她作为一个Omega,甚至都不能有一点私生活,他甚至都不愿意听自己说,贺昱晖和自己清清白白,是最坦荡不过的关系。流言蜚语他不信她。
战斗俘虏他不救她,甚至负伤他也不会去看她。
现在在这里,指责谩骂。
金曦真的有些不知如何分辨,一口气憋在心里面,他们两个人朝夕相处二十年,是最默契的战友,也是最依赖的兄长。
祁栖白这样看待她,只是因为她是个Omega。
所有的委屈,苦闷,和无从下手的辩解,最后只是化作苍白的脸色和颤抖抽离的手。
祁栖白也不知道如何能够解决眼前这个局面,就在嘴边的逾越的话要是说出口,金曦会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他们这些年的相处。
他不想成为金曦眼中卑鄙的人,一个只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把她圈养在身边的人。
他教会了她选择,他又怎幺能够失言。
“对不起。”
他的道歉,让金曦的眼眶红了,她咬着牙错开了眼睛:“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跟贺昱晖之间,没有任何辱没联邦军人名声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了。好好休息”
祁栖白几乎落荒而逃。
又或者是,金曦逐客的意图太过明显。
晚一秒,他都要掩盖不住自己的卑劣。
疯长的嫉妒几乎让他快要失去理智。
金曦很不理解祁栖白的过度反应,她从来没有在他的眼睛里面看到过如此复杂的神色。
她也从没有想到,谣言,会如此轻易地撬开彼此之间的信任。
盯着眼前紧紧关闭的门,碧蓝的眼睛里面一片沉寂,胸口处的酸胀感汇入四肢百骸,让她难以挣脱。
很憋屈。
夜晚的联邦中央塔后街的天使酒吧里面,这原本是军官们经常来休闲放松的地方,但是是最近因为很多军事调动频繁,今晚倒是没什幺人。
金曦不想回公寓,她很少来这种地方喝酒,但是今天着实让自己感觉到憋屈了。坐在吧台的最里面,一个人靠着墙。
酒保识趣的吧一整瓶威士忌放在了她的面前,到别的地方忙活去了。
昏黄的灯光下面,漂亮的女士撑着头,米白色的风衣搭在座位上面,被酒精熏红的白皙面颊半边迈进柔软的高领羊绒衫里面。一双碧蓝色的眼睛被修长的睫毛洒下的阴影修饰的水光潋滟。
还是很憋屈。
扫过人头攒动的夜场,金曦的脑袋埋的更低了,这里除了酒精的微醺,还有各种Alpha的臭味交织在一起,熏得人脑袋疼。
脖颈后面的抑制剂贴还有她挺拔的身姿都没有暴露Omega的身份,她的气场反而会让第一眼看她的人觉得她是一个漂亮又有气场的Alpha。
今晚这些Alpha倒是没有AA恋的兴趣。
金曦一个人乐得清闲,脑袋里面昏昏沉沉的就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她可以理解作为联邦的军官,要公私分明,对于帝国的人要有防备。但是那是贺昱晖啊,她实在想象不到贺昱晖参与政治的时候能有什幺心眼。
他估计也是被裹挟而来的,一堆的迫不得已,一堆的无可奈何。
为什幺,总司令就没有看透这一点呢?
金曦觉得自己有些不了解总司令了。
褐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面晶莹剔透,波光粼粼的流转着。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一方地方官的祁栖白,还是一个冷清的少年。
糜烂的红灯区,浑身银白清冷的少年皱起眉,挥了挥手,很嫌弃那一方逼仄空间的气味。
但是他却在一堆垃圾里面,把浑身都是垃圾和污渍的自己从垃圾堆里面拎了出来,毫不避讳的揣在怀里。
他身上没有任何味道。
干干净净。
刚分化的Omega对气味太敏锐了,这种异常干净,没有任何味道的人,似乎让她的小脑袋瓜得到了短暂的休憩,胀痛的腺体逐渐有了休息,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从那时候起,就一直跟祁栖白生活在一起。
少年冷冷清清,就像他本身的气息——什幺都没有。没有欲望,没有杂质,像一面干净到透明的镜子。金曦常常觉得,他是为了联邦而生的。
他教她识字、教她射击。夜里灯光昏暗,他把自己的军袍搭在她身上,只淡淡一句:“冷了就睡,不要哭。” 他还常常重复那句话——“想要不成为别人的牺牲品,你就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在那个年纪的金曦心里,他是唯一的依靠,是把她从泥沼里捞出来的人,是能让她觉得安全的光。
她甚至以为,他是个Beta。 因为从始至终,他从未泄露过一丝Alpha的信息素,哪怕是最微小的波动。
直到两年后,她才知道,他其实是S级Alpha。
S级的Alpha都有自己的天赋能力,而且威慑力极大。
祁栖白跟金曦说,为了保证他的天赋能力不会伤害到周围的人,他已经习惯了收敛自己所有的信息素。
时至今日,金曦从来没有感知到过祁栖白的信息素的味道。
但是也是因为祁栖白几乎变态程度的控制能力,在他的教学下,金曦逐渐利用了同样高级别的信息素和精神力逐渐掌握了自己的信息素的使用方法,并且可以投入战斗中保护自己。
她已经习惯了相信他,依赖他,把他当成可以不加怀疑的存在。
可是就是这样神一样的人,今天却用最能戳痛自己的话,揭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昏黄的灯光下,酒液一杯接一杯。
金曦的指尖已经有些发凉,她撑着下巴,碧蓝色的眼睛被酒精染得泛红,雾蒙蒙的,像被水汽浸湿的玻璃。
委屈和苦闷像一股压抑的洪流,堵在胸口,只有烈酒才能冲开一点。
她没擡头,只听见身边的高脚椅被拖动的声音。 一个熟悉到危险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懒散的笑意:
“啧,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小太阳也会一个人跑来喝闷酒?”
她猛地擡头,酒意让她的动作迟缓了一拍。
贺昱晖。
他随意地扣着一件暗蓝色衬衫,袖口松松地挽到手肘,手腕上还绕着一条细细的银链。灯光打在他眉眼间,那股吊儿郎当的味道在夜场里显得格外张扬。
金曦怔了怔,随即别开视线,低头盯着酒杯:“你怎幺在这儿?”
早上,这人被人带回了驿站以后肯定是层层看押,半天没见,又出来瞎溜达。
贺昱晖挑眉,轻笑一声,手指敲了敲吧台,“别误会,正经路子来的。你们联邦的人看守我时间久了,也知道我胸无大志,放我出来兜兜风,这不是门口一堆人守着,也不怕我到处跑。”
“倒是你——”
他眯起眼,意味深长地打量她,“谁惹你不高兴了?喝成这样。”
金曦的手僵了一下。
“我走了以后,你俩吵架了?不是吧,他跟你什幺关系,你们联邦军官,私生活也归总司令管啊。他忙得过来吗?”
“我俩又没有什幺?”金曦撑着下巴,下意识嘟嘴反驳。
“我倒是想……”男人仰头,不着四六的拉长语调,见到金曦的眼刀以后,立刻从善如流的笑到,“但是我珍惜生命,还是怕被小太阳给我活剐了。”
“所以我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好好好!莫名其妙。”贺昱晖笑容收了几分,他顺手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过来,放到自己一边:“别喝了,你这喝法,明天得直接在军医院醒。”
贺昱晖笑容收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锋利。他顺手把她面前的酒杯拿过来,放到自己一边:“别喝了,你这发热期刚过,这喝法,又要去医院报道。”
她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能保护自己!你们都一样!”
“又怎幺滴了……”贺昱晖转手握住了她抢酒杯的手,另一只手替她把酒杯推远。
“你说说,怎幺他兴师问罪的要把我吃了一样。”
金曦“啪”一声甩开他的手,有些埋怨和怒气的瞪他一眼:“都是因为你。”
酒吧里的空气弥漫着酒精和烟雾,吵闹声在背景里模糊成低沉的嗡鸣。
“讲讲呗,省的你们总司令要砍我脑袋的时候我还觉得死的冤枉呢?”
话是这样讲,但是贺昱晖是一个Alpha,他能看不出来另外一个Alpha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是什幺态度嘛?
祁栖白再怎幺掩饰。
爱意是没有办法隐藏的。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后颈,隔着高领衫,力道很轻,在酒精的作用下,金曦似乎对于他这样不着痕迹的试探完全没有意识。 贺昱晖的动作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隔着羊绒的质感,他敏锐的能够感觉到指尖下方腺体的跳动。喉结滚过,黑色的眸子沉沉的化开一滩墨色。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管别人怎幺想,你就是你。”
金曦盯着桌面,没回话。
她觉得酒意把喉咙堵得紧,委屈像一口卡在胸口的气,怎幺也吐不出来。
“他不信我。”
黑发扫过一片深潭,贺昱晖沉默的听着她开口。
“我以为他会信我。”
“明明是他,跟我说……”金曦吸了吸鼻子,有些鼻音,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扭头恶狠狠的瞪了贺昱晖一眼,“都怪你!”
“好好好,都怪我。”贺昱晖歪过身子,被砸了一拳,挨了揍还乐呵呵的凑上去。
“他……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总司令是什幺时候吗?”
“我!就是个垃圾堆里的家伙!”金曦一直在对着贺昱晖的胸膛指指点点。“红灯区的孩子是等不到正常分化的年纪的,我,还有好多小孩,都被灌了催化的药,然后扔在地窖里面。”
“好多人都撑不住死掉了,所以那个地窖,到处都是死人的腐烂味道。”
“后来,总司令来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不会死。”
金曦已经醉了,无法聚焦看到现在的贺昱晖的模样。
男人浓墨一般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寒冰,紧绷的面皮下,舌头扫过后槽牙拱起凸起,脸色是化不开的寒雾,随着她的讲述,逐渐凝滞。
她讲述的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红灯区一群出身不明的孩子会有的下场。
这种场景无论是在帝国还是联邦,都随处可见。只不过是在不同的统治者的手下有的在明处,有的在暗处罢了。
四散的S级的玫瑰气味,像是被木头烧焦了以后裹挟着花香的那种尖锐,让很多酒吧里面的人纷纷离席逃跑,就连门口的守卫都只能捂着鼻子,拿着通讯器报告,却被隔着半个大厅扫过去的黑眸直接制止了动作。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报告了这里的情况,眼前的这个帝国男人似乎就能一瞬间杀了自己。
他很识趣的捂着鼻子指挥所有人离开,然后把门替里面两个人关上。
酒吧里面一时之间只剩下角落里面的两个人。
金曦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了,她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她的思绪像被酒精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她被包裹在保护信息素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的危险,低着头还在一点一点掰扯着自己的委屈。
“后来,他教我识字,教我拿枪。教我成为能够保护自己的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不再被当作生育工具,不会被当作性资源。”
贺昱晖不得不承认,祁栖白的教育没有错,金曦能够一点点爬到如今,的确是接受了这种赤裸裸的残酷以后,付出了别人千百倍的努力才能站在这里。
可是她那单薄的身影,颤抖着,却让人无比心疼。
因为她的努力,最后还是挡不住那些人的流言蜚语。
贺昱晖实在是听到了太多她的流言,自己也在无意中,成为了小太阳的负担。她的战功和地位,建立在不能跟任何一个alpha有哪怕一步的近距离接触,所有分寸的拿捏,就算是站在今天这样的高度上,依旧是如履薄冰。
“可是今天,他说我……是床上玩物。”
那四个字像是撕开她的伤口,她的声音一下子颤抖起来。 “你知道吗,我以为他不会怀疑我的。我跟他朝夕相处二十年,最信任的人……可到头来,他还是只看见我是个Omega。”
金曦擡起头,酒意氤氲的眼睛泛着水光,直直望向贺昱晖。 “贺昱晖,你说……是不是所有Alpha,都一样?”
她的声音像是孩子般无助,带着从未展现过的脆弱。
她整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是被什幺无形的巨网困住,连呼吸都带着窒息感。肩膀一下一下地抖,手指紧攥着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玻璃边缘被震得细微颤鸣。
贺昱晖看着她,喉结上下滚了滚。 这幺多年都在战场上无数次杀伐果断,第一次被俘虏就敢举枪反击,他永远记得她出现在自己书房的时候还带着虚弱,也要坚定举枪杀了囚禁她的人的那个眼神。
“金曦。”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整个人骤然一震,像被烫到般要抽回去,却被他用力压住。
“不是。”他语气很慢,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力道,“绝对不是。”
贺昱晖笑了一声,笑意却一点都不轻佻:“他们看见你是Omega,可我看见的,是那个拿枪的时候比谁都稳的你。”
他顿了顿,手指收紧,“你不是谁的附属,更不是谁的玩物。谣言止于智者,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智者,那就教训他们,直到他们变聪明为止。”
他唇角的笑认真的有些凉薄:“有些人就是要靠教训才能记住尊重。”
金曦怔怔地擡眼望他,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幺认真的贺昱晖。
骨节分明的手不由分说的摁住她的后颈,把人摁在自己的胸膛上面,金曦愣了一瞬,酒意还在翻滚,身体先是本能地绷紧,可是额头上传来的坚定而有力量的跳动让她无法撤离。
“你不用解释。”
贺昱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意,却更像是把一块石头稳稳地压在她心上,让她悬空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落点。
胸膛的温度透过额头一寸寸渗进去,带走她所有的冷与孤立无援。
“你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