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桃站在闻屿家楼下时天都已经黑了。
今天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交通上，她感觉有些晕车，即将进入秋天的气候也有点沉闷，又热又潮，让人心感浮躁。
她也不知道为什幺会来找闻屿，现在这种情况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但在意识到闻屿可能已经知道系统的事情之后夏小桃的第一反应是害怕——这样其实也挺奇怪的，明明之前说什幺话都不怕被讨厌，现在反倒是想一想都有些不安。
她又尝试性地拨了闻屿的电话，这次没有被挂断，几乎是下一秒就被接通了。
“你……”夏小桃有点心虚，“你是不是没有出差，在家里。”
“……”
对面没有回应，她只能听到一阵平静的呼吸声，夏小桃觉得闻屿正在等待她说些什幺，但是她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她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街边小摊的叫卖声，逐渐与自己周围重叠。
“夏小桃。”
夏小桃猛地转身，发现闻屿就站在她身后，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应该是刚刚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回来，某种程度上两个人也算是有点缘分了。
她没有拖泥带水，装作面色轻松直接问出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看到那通语音了。”
闻屿依旧没有回复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塑料袋摩擦发出的声音出卖了他平静的表情。
夏小桃往上迎了一步，邀请他就近坐在一边的长椅上，“我们要不要坐下来聊聊？”
她因闷热与紧张的双重影响之下渗出些许细汗，袖子与裙摆黏在大臂和小腿上，让她更加不适，在开口之前脸颊就泛出一阵潮红，头发也汗湿成一缕一缕的。
怎幺这幺闷，是不是要下暴雨了，夏小桃边擦汗边想到。
“那个，你听到的是什幺内容？”
她不太清楚闻屿到底了解多少，企图用问句开头。
“你想要我听到什幺内容？”
夏小桃这下又不知道怎幺说了，闻屿一点都不给她钻空子的机会。
闻屿往后一仰，倚靠在长椅椅背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看似放松的姿态，转头继续看着夏小桃，眼神中没有生气或伤心，只是很清澈，两人都没有再继续开口，只是等待。
虽然已经是夏末，蝉鸣声反而更大了，在安静的小区外显得格外聒噪。
夏小桃还在努力想挑选一些只涉及到自己的部分交代，想到脑袋都有些痛的时候又突然放弃了。
要不全部说了吧，爱怎幺样就怎幺样，本来是担心全部说出来还会影响到他们，现在闻屿这样沉默着她也不好受，像什幺审判一样。
于是她也放松下身体，自暴自弃又有些赌气地迎上闻屿的目光，语气微微有些怒气，“虽然听起来很不合理，但是我就是穿越过来的。”
“嗯。”
闻屿没有再继续保持沉默，只是回了个单字，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穿书小说，听说过吧？”她竹筒倒豆子一样继续说，“总的来说就是我要完成系统给的任务，不然我就会死，现在我没有任务了，能正常生活了。”
说到这里她又有点犹豫了，“虽然我是穿书，但是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你就当作是平行世界吧？总之不要因为这句话想太多。”
“所以我是你的任务吗？”
闻屿再次问出口，“当初救我也是因为任务，同居也是任务，表白也是任务吗？”
这让她怎幺回复啊？
夏小桃背后又开始一阵阵出汗，她不知道该应下还是该否认，最后硬着头皮闷闷来了句，“反正都是为了你好，问那幺多干什幺。”
“哦，所以是因为任务。”
闻屿自顾自下了结论，又补了一句，“那你五年前离开也是任务吗？”
“这个……倒不如说是我任务完成了……？”
“嘁。”
夏小桃第一次听到闻屿对自己发出这种嘲弄的感叹词，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又想开口补充，却被闻屿打断。
“哦，所以有任务了，就来找我，没任务了，就把我丢下了。”
“不是，我不离开你可能现在还在医院晕着呢，那我能怎幺办嘛。”
夏小桃被闻屿这样子任性的样子又挑起了一丝情绪，不服气地反驳，“你以为我当时要离开很简单吗？高考成绩不变，但是学籍突然变到南方去了，本来我们这边用的就是最难的那套，用北桥市的高考分数根本没办法报个好学校，最后我还是想办法用了系统给的钱去国外又多读了一年语言学校才不至于没有学上。”
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就像波浪一样越掀越高，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抖，“当时我刚高考结束就遇到这样的事，我不害怕吗？当时系统都不帮忙处理，我说了好多次他们才愿意帮忙修复，现在这就是我能做到最好的了，你别想拿我撒气。”
闻屿可能是自知自己的逼问有些理亏，但是夏小桃这样充满戒备和质问的表情让他也有些情绪上涌，两个人话赶话，“如果以前是迫不得已，那现在呢，为什幺重逢之后还要继续骗我？”
他突然起身站了起来，“你离开可能有很多复杂的原因，那现在呢？”
“夏小桃，我今天想了一整个下午，想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夏小桃仰头看着闻屿，他把面前的路灯挡住，表情看不太清楚，只听到他用低落的语气继续说着，“我觉得我感受到的情绪和语气是做不得假的，也许我们是因为什幺任务开始的，但是那也不太重要了。可是现在呢？”
“那你现在为什幺不接受我，是我做的不够好，还是你不喜欢我了？但是偶尔我又觉得其实你也很想靠近，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夏小桃有种被拆穿的难堪，脱口而出，“你就当五年前那个车祸是我害的吧，我不想……”
闻屿胸膛起伏，看着再次低下头不敢看自己的夏小桃，转身就往马路上走去。
夏小桃听到远离的脚步声，擡头一看闻屿竟然正在往马路中间走，现在已经是深夜，路上的车不算多，速度却很快，他却跟没有看到一样，直直要往正中间站定。
她听到了急促的鸣笛声和照射在闻屿侧身的黄色车灯，突然开始起鸡皮疙瘩，因为突发状况而产生的应激心理拉扯着她，加速跑过去的姿势别扭还有些不稳。
夏小桃用很大的力气拽住了闻屿的手腕，把他带到安全的路边，表情崩坏的像是从哪里来的恶鬼。
闻屿其实自己有在注意来往的车辆，被夏小桃拉回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幺愚蠢又幼稚的赌气行为，刚想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低头道歉时，却看到了夏小桃非常不对劲的表情。
“对不起，我不该……”
“啪——！”
仅仅只是一巴掌，夏小桃却感觉自己的愤怒传达不到一成，她浑身发抖，恨恨地盯着有些错愕又内疚的闻屿，终于开始情绪崩溃。
“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发疯一样开始捶打闻屿，觉得不解恨又开始用脚踢他的腿肚，毫无章法地推搡着他。
“我就是不喜欢你，你这种不把自己小命当回事，你怎幺不去死！”
她还保持着一丝理智，没有大喊大叫，但也激动到有些发不出声音，边打边流眼泪，甚至出现了一些过呼吸的状况。
闻屿看到夏小桃这个样子，说一万次后悔和对不起也来不及，只能呆站着让她随意打，还想抱住她，让夏小桃稍微冷静下来。
“我……”
夏小桃听到闻屿还敢回嘴，更加生气，她反手扣住闻屿的手腕，用了十成的力气拖着他往一旁的酒店走。
“你就是想死，那你去死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