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塔十七岁的时候和父母一起搬到圣顿亚歌生活,父亲在当地做起了生意,只三年就成了当地最富有的商人。
维斯塔二十一岁时,父亲的生意出了问题,供货商因为参与美洲战事的军火贸易,被抓起来了。
因缺少关键材料,那年冬天,父亲工厂里的工作停滞,商品滞销,工人失业。
那时候人们没有意识到什幺,只是后来的人将其称为,经济大萧条。
也是那年冬天,当地的教堂涌入了一批流离失所的难民。
他的父亲秉持着富人的伪善,让维斯塔去教堂门口给难民送面包和粗粮。
维斯塔也是在那时遇到的岁拂月,一个极其漂亮的东方面孔,她在一群黄发蓝眼睛的修女里格外出众。
善良的修女在教堂门口安抚着民众,她们把教堂里为数不多的毛毯分发给难民,小修女弯着腰把一块掰碎的面包塞到腿脚有些问题的爷爷手里。
细雪堆满教堂门口那棵大树的枝桠,不堪重负的树枝卸下一层雪,雪不出意料地掉到了离树最近的修女头上,她的头巾被雪水浸透,湿漉漉的。
正当她懊恼的时候,一张帕子出现在她眼前。
那帕子上绣着他的姓氏—帕尔。
岁拂月彼时刚十六岁,虽年纪小,却也认识城里最有钱的家族。
她低下头,问好:“帕尔先生,要来做祷告吗,今天所有人都在外面照顾难民,恐怕没有人可以引导您,您最好下周再来。”
维斯塔收起那张不被她赏光的帕子,眼神淡淡扫过她的眉眼,她好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维斯塔别开眼,心中斥责自己何时变成了一个庸俗扫兴的人,然而再转眼,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后,他准备好的说辞顿时长了翅膀飞走了。
岁拂月擡眼偷偷看他,他老是不说话,看起来冷冰冰的,她心里暗自将她和主教对比,对比两人谁更冷漠一点。
还是维斯塔的家仆先反应过来,弯腰行礼,“我家少爷奉家主之命来分发面包。”
岁拂月长长的睫毛拍打着下眼睑,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她愣了两秒,露出一个笑:“谢谢帕尔少爷。”
早上才停的雪这个时候又开始下,细小的雪花落在岁拂月黑色修女装的肩头,极致的黑与晶莹的白碰撞在一起。
维斯塔伸手去接雪花,可雪花一接触到掌心就融化了。
岁拂月轻快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帕尔少爷,雪在手心就化了,但可以停留在衣服上,你看。”
她举起自己的袖子到他面前。
“小拂月,快过来,这个先生需要水。”
有修女叫她,岁拂月立刻应声,和维斯塔道别后,跑远。
维斯塔望着她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少爷您在看什幺?面包发完了,我们回去吧。”
维斯塔低下头,他看的那个方向其实已经看不到岁拂月的身影了。
“我在看雪。”
圣顿亚歌上一次下雪是四年前,马顿依稀记得那一年跟随着少爷去了趟教堂。
也是那时候,少爷遇到了他的心上人。
他扣上桌子上少爷和自己的父亲的合照,今年也是少爷离世的第二年,两年前一把火烧掉了教堂。
里面的修女和神父无一幸免。
他想,少爷会想和那个修女的尸身埋在一起,所以他半夜去教堂找尸体。
他将教堂翻了个顶朝天,什幺也没找到。
雪只下了两个小时,薄薄的一层,在地上不出十分钟就化干净了。
马顿见雪停才走出房间,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马褂还挂在马棚,恐怕要变得湿漉漉的了。
可当他去看的时候,毛茸茸的马褂上都是白皑皑的雪,周围的雪都化干净了,唯有那的雪还留存着。
马顿站了很久,久到他旁边的马从鼻子里吹气,在催促自己,他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当初少爷说的那句“我在看雪”是什幺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