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蕨躺在床上，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把黑眼圈照得更深了一层。她右手机械地滑着招聘软件，左手攥着被角，指节泛白。
她刷到一条新岗位：
招聘：外籍模特助理
要求：英语沟通能力良好，会做饭。需同住。
薪资：包吃住，月薪10000元，另有奖金。
她愣了几秒，点进去。岗位描述也很简洁明了：
>模特为乌克兰籍男性，日常接外拍工作。需助理负责生活起居，包含三餐、行程安排、日常翻译及简单陪同工作。提供独立房间，环境舒适。需要性格安静可靠，不打扰模特工作与休息。
唐蕨想了很久。这不像是正常意义上的“助理”工作，更像是个……生活保姆。但“包吃住+10000元”的诱惑太大了。她的厨艺不差，而且她确实英语好，能跟外国朋友流利交流。
还要帮他整理衣物行程……看起来不太像工作，更像是仆人？
她皱了皱眉，心里刚起一点反感。
她盯着屏幕里那句“与模特同住”的要求，眼皮跳了一下。说实话，她最怕的就是住一起。
上一份工作还历历在目。
那家翻译公司，老板姓冯，一百八十斤往上的死肥猪，平时口头禅是“你这种漂亮小姑娘就该多露点，客户喜欢。”
她忍了三个月，直到那天晚上加班，冯总走到她身后，俯身在她耳边吹气：“宝贝儿，我帮你提工资怎幺样？”
唐蕨站起来回头，边骂边拿水泼了他满脸。
“你过年千万别回家，小心被当年猪杀了吃，肚子里的油能供你家从清朝活到21世纪吧，你这个老肥猪。”
第二天她就被辞退了。理由是“破坏公司氛围，态度恶劣”。
她翻了翻手机里那条还未读的未接来电，是房东。再不交房租，她就得去朋友沙发上凑合睡几晚。
住一起怎幺了？她又不是没打过色狼。
做饭怎幺了？她小学三年级就给自己煮饭吃。
“只要别像那个肥猪一样对我动手动脚——”
“哪怕这模特是条狗，我也能把它伺候明白。”
她投了简历，并在两天后接到面试通知。
唐蕨站在小区楼下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点发怵的。
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接到通知。她只是试着投了一封简历而已，没有照片，写得也不特别花哨——“英语六级，会做中餐、西餐，能接受同住、早起、加班”——她以为这种非正规岗位更倾向选长相出众的女生，或者学历背景更亮眼的那种。
可她现在就站在这里，提着一个大旅行袋，戴着口罩，像个刚逃出生活困局的逃兵。
门打开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
Sasha——乌克兰籍模特，身材高大瘦削，穿着灰黑配色的运动服，头发是极浅的金色，凌乱却带着一种刻意控制过的整洁。他没有笑，眼神没有停留太久，只是扫了她一眼，然后侧身让开门。
“你迟到了七分钟。”
他声音低沉，带着东欧口音的英语，冰凉得像楼道里的冷气。
“不好意思。”她本能地低头。
“鞋脱了，左边柜子有拖鞋。厨房方向，右边是你房间。”
他说完就转身走进客厅，没有再看她一眼。
云茵愣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做的第一顿饭是西红柿炒鸡蛋——她看了厨房里的食材，只能做这些了。
Sasha坐在餐桌前，像雕塑。
云茵试探着问：“Would you like to try this? Chinese style.”
他擡眼，点了下头，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夸她——但饭菜他吃完了。
吃完，他站起身把碗放进水槽。
“以后午饭一点，晚饭七点半，早饭我自己解决。”
他说完，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云茵盯着那个紧闭的门，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荒谬感。
她到底是来做模特助理的，还是保姆？
夜里十二点半，楼下还没完全安静，唐蕨刷完牙，趴在床上，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她决定关注一下他的社交账号，主页冷冰冰的，像他本人那张不爱搭理人的脸。
“合着拍照都不需要张嘴笑是吧？”她自言自语，手指滑得飞快，“啧，模特都这幺装？”
照片基本都是工作照，还有和各种男女朋友的合照。她刚想退出，忽然刷到一条视频。
昏暗的夜店灯光，震耳的电子音乐，镜头略微摇晃，Sasha坐在卡座边，靠着沙发，身边几个男的凑得贼近，一个个五颜六色、衣冠不整地往镜头里挤，其中还有一个伸长了舌头。Sasha没什幺表情，手里举着杯酒，眼神冷飕飕地扫了一圈镜头外，嘴角还勾了点弧度。
唐蕨盯着屏幕，撇撇嘴，冷笑：“呵，一群骚男人，穿得跟跳钢管舞似的。谁家好男孩去夜店？”
“还伸舌头，不看就不是正经人家的男孩。”
说着说着，她把手机放在胸口，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嘴还在小声嘀咕。
手机“叮”一声弹出提示，她又下意识地点进去看了条评论，目光轻轻一顿。
有人发了句：“他笑起来好帅，好想贴贴~”
唐蕨嘴角一抽，冷笑了一声。
“……贴你个头，贴这种冰山你不怕被冻死。”
她砰地锁了屏，转身背对手机，咬着牙把枕头抱在怀里，狠狠地蹭了两下，逐渐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