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上加错

他静静站了一会,到她身边坐下。

今天的意外已经够多,她此刻看到他也不惊讶,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一时无言。

私立医院装修得像高级酒店,病房号标识闪着淡淡蓝光,几何纹的地毯像斑驳交错的道路,一直延伸开去。

她闻到他身上烟草混合着清冽的味道,烟草来自他抽的白色盒子香烟,清冽的味道来自须后水和洗发水,中间还混杂着几缕略甜的沉香,来自他们卧室的香薰。这些味道她都很熟悉,可口袋里贴身放着的卡片却在提醒她这种熟悉的欺骗性。

她活到现在只收到过两个人的名片,两个人都姓江,都说要帮她,都比她还了解她的处境。

林远桥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一直没有喝水,说话时喉咙都是干的。

“江明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投在地上的阴影动了动,他似乎侧过头看她,低低的嗓音听起来比她清醒。

“嗯,你问。”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明瑜明琮才回国没多久都查得到,江明野要调查只会更清楚。

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真相,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她心中不是没有过怀疑,可却从没有仔细想过,她还是很害怕面对过去,是不是很胆小?

她的挣扎和自我救赎太过自欺欺人,徒然给了自己许多不得不的理由。

这些,他是不是一开始就都知道?

她垂着头,看不见江明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不明白她心中的百转千回,只听得出她声音低落。他觉得她过于细腻柔软,他只好当诚实坦白的那个,把事情尽量说得清楚。

“我看过他的死亡证明,但是没有仔细查。”

旁边女孩头依旧垂着看低,微微点了点,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他轻轻把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我不知道,跟你一样。”

她眨了眨眼,呆呆地露出几分迷茫的神色,像是暂时相信了他的回答。

江明野顺手从她的侧脸拂至耳后,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脸庞,眸光沉沉,像是在看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医院这里我会叫人盯着的,有什幺事都是明天的事,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嗯?”

回家。

她清楚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地方不是她的家,此刻却真的有点想念星河湾了。

阿姨前不久新给地板上了油,光脚踩在沉稳润亮的柚木上的时候,心里也干净得没有杂念。卧室里常点着香薰,微甜的沉香浸透了空气和寝具,到了夜晚香气就变做实体从四面八方拥抱住她,江明野身上的味道她猜自己身上也有。

她手臂搭在他的胳膊上,轻轻点了点头。

残害妈妈的山村不是家,宿舍不是家,她租的房子不是家,此刻却不想纠正他的用词,在心里暂时把那个好闻的地方当了一回家。

-

江明野当着她的面给助理打电话,吩咐助理带个保镖过来,防止他麻醉过了闹事。

等他挂掉电话林远桥仍在专注地盯着他看,像写论文碰到没有头绪的段落,理解不了就开始发呆。

他看了眼打车软件的进度,灭掉手机屏幕,视线重新回到她身上。

“怎幺了?”

她习惯性收敛目光,又忍不住擡起来看他,睫毛闪了几下,澄亮的眼睛重新露出来,带着点不解,又有些谨慎,怕知道了什幺不该知道的答案一样。

“江明野,你怎幺什幺都不问我?”

为什幺不问她?

他当然有好奇,但更多的是对于明瑜明琮,他不确定他们从哪找的人,以及想要对她做什幺。那些疑问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补全信息。

对于她,他好像确实没有什幺想问的,他每个晚上都跟她睡在一起,也许对她的过去不够了解,对她的情绪却只用一个梗概就能够感同身受。

他也有过那种被困住的感觉,非鱼死网破不能自救,只不过他最后选择了变成网,将自己越缠越紧。

走廊另一头的电梯轻轻响了一下,护士推着车子滚过电梯地板的衔接处,满满的药瓶相互撞击随后落回原处,一扇病房被推开,随后一切重归安静。

两人目光对垒久久没有移开,他的眼神本来犀利,在她的目光里却渐渐融了一层冰,变得只剩下专注。

他反问:“那你想什幺时候告诉我?”

她问得含糊,他答得也含糊。林远桥一时没想好要说什幺,所幸他的电话及时响起,专车司机已经到了楼下。

医院离星河湾不远,驶入主道后景色逐渐变得熟悉,绕过中心公园后顺着沿江大道行驶。江边有人在夜跑,穿着运动装的女孩身姿矫健,马尾自由地上下弹动,脚边还跟着一只白色的小狗。

车窗隔绝了夜风和噪音,林远桥只能听见车内低低流淌的钢琴曲。目的地逐渐逼近,她却突然有些近乡情怯,混沌的念头凝成强烈的不安,她不自觉抓紧了车门手扣。

与第一次去找他不同,那时她目标明确,可以接受一切羞辱或者轻视,而现在她只是因头脑混乱而一时贪图。她不能因为他还没有伤害她就觉得他安全。

加长的黑色林肯拐过最后一个路口,在小区门口停下,温热的夜风扑面而来。星河湾闹中取静,没有她租房楼下热闹的夜市,却有一样热起来了的夏夜。

小区里早亮了灯,水景幽幽泛着波澜,玉琮似的外立面高耸直上夜空,江明野的复式在三十七楼,站在近处仰着头也看不到那幺高。

前面一男一女从前面的车里下来,女的只穿了一件短的不能再短的吊带裙,踩着尖细的高跟鞋挂在男人身上,男的大腹便便,还没进小区手已经不规矩抓着女人屁股。隔的远她听不清他在说什幺,但是声音下流,多半不是什幺好话。

江明野关上车门,看到她下了车却不走,夜色中的背影呆站着擡头往上看,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样。

腰间传来熟悉的触感,林远桥心中一窒,下意识想闪开,江明野却用力把她揽了过去。

身后黑色林肯的后视镜擦着她后背而过,掉了个头离开。

腰上的手松了,江明野沉默地打量她,既疑惑她在想什幺,车来了都不躲,又仿佛思考她突如其来的抗拒。

如果她真的像她想的那幺坚定,此刻就应该立即离开,可掌心随即被男人的大掌包裹住,他有点不放心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拉着她往后避了避,“小心一点。”

他们熟知彼此的身体,可是牵手却是头一回,林远桥心里一怔,糊里糊涂被他像牵着小孩一样领进去。

景观式电梯缓缓上升,江明野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有放,两人就像一对同居的普通恋人,拉着手回家的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

林远桥听见自己在心里无声笑了,一半是为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敏感,另一半则是为了江明野的好教养。

他也一定看到了那对男女,他自己好面子,也给她面子。

他向来是很考虑她的感受的,不管在床上还是一起出去,两人之间话不多,却总有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像有共同秘密的伙伴,在人前扮演体得体的另一半。

只不过他们最开始就是错的,现在老头子没死,钱也本不该她来还,一切就像个荒诞的笑话,更是错上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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