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

野猫
野猫
已完结 砂光

门“咔哒”一声关上,世界顿时与狂风暴雨隔绝开来。

叶希微站在镜子前,身旁的少年整个人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骨架。

“你先去洗个澡。”她脱下外套,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不然会感冒。”

他擡眸看了她一眼,眼神还是警觉,却没有拒绝。点了下头,手抖抖地接过她递来的浴巾。

“浴室在那边。”

男孩没说话,只低头朝浴室走去。

叶希微默默看着他背影——肩膀瘦削,步子轻得像风一吹就倒。像一只受了伤的流浪动物。

水声哗啦啦地响着。

浴室那扇半透明的毛玻璃门后,隐隐透出一道影子。她坐在旧沙发上,心还是有些乱,低头看见地板湿了一大片,顺手去拿拖把。

她刚走近浴室门口,水声停了。

门轻轻一开,林稚站在门后,露出半个头。他还裹着那条大浴巾,头发湿哒哒地贴着额角,耳朵红红的,睫毛湿了,像狗狗沾了水。

叶希微怔了一下,转过头去。

她连忙找了几件宽大的旧衣服,递给他。

他终于穿上了衣服——灰色的T恤和洗得有点褪色的短裤,挂在他瘦骨伶仃的身上,显得更单薄。他的脖颈细瘦,锁骨突起,手臂苍白如纸,身上那点薄肌撑不起衣服的线条,却莫名让人心口发紧。

他走到沙发,正想坐下。

外面——

“轰隆!!”

一声雷,劈得窗户嗡嗡直响。

林稚身体一僵。

下一秒,他像被炸开的猫一样,猛地扑向她。

叶希微下意识一擡头,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的手臂紧紧圈在她腰上,头埋在她肩膀窝,身体颤了一下。

她整个人僵住。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和热水的潮气,灌进她鼻子。那一刻,她心跳突然咚咚地乱了节奏。

他在发抖。

不是怕她,是怕雷。

叶希微僵着身体,片刻后才试着轻轻拍了拍他背:“……没事的,不怕。”

他没说话,只紧紧地抱着她。

等雷声渐远,他才像突然意识到什幺,倏地松开手,低下头退了两步,耳朵又红了。

“先坐吧。”叶希微把他引到沙发前。

少年顺从地坐下,身上的水迹很快浸湿了沙发布。他低着头,手指紧握着衣摆,像个被惊吓后的猫崽子,静得出奇。

“你……叫什幺名字?”她站在他面前,微微弯下腰,试着让语气放得温柔些。

男孩擡起头。

他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带着警觉与退缩。

叶希微一愣,“……你说不了话?”

他缓缓点头,似是迟疑了一下,从湿漉漉的裤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便利贴和一截短铅笔。

手指苍白而细长,有些颤抖。他把便利贴放在玄关柜上,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字:

【林稚】

她看了下,又蹲下来:“你不能说话……是天生的吗?”

他写得慢了一些,纸一动,水渍就晕开字迹。

【不是】

【是我爸】

叶希微的心一紧,喉咙发涩。

她艰难地问:“……他打你?”

林稚停顿了,像在思考该不该写。

最终,他擡眸看着她,又写了一行。

【他喝醉了】

【拿刀割了我的舌头】

他只是轻轻掀了下下唇,露出那条深深的、狰狞的伤痕。舌尖残缺不全,像被粗暴切断的根。他闭上嘴,眼神却一直没躲。

叶希微呼吸一窒,心口像被钝器锤了一下。

轰——!

一声炸雷像是就在头顶炸开,他猛地一震,身体狠狠地颤了下。

他怕雷。不是怕声音,而是怕这声音像钥匙一样,打开他记忆里那扇染血的门。

嗡——

雷声轰鸣,那声音像是又把他带回那天夜里。

雨大得像天塌下来,父亲的手举着刀,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混着咆哮和酒气的臭味,还有那句他反复梦见过的咒骂:

“你还敢顶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狠狠抱住。

“……!”

她倒吸一口气,身体被撞得晃了下,林稚抱得很紧。

他的额头抵在她肩上,呼吸急促,胸膛一下一下地起伏,像刚逃过一场大火。他整个人在发抖,冰冷潮湿的指节圈在她后背,像在用尽力气不让自己崩溃。

她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落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她顿了下,嗓子干涩地低声说:“没事。现在安全了。”

雷声又一次响起,这次离得更近,窗玻璃震得嗡嗡响。

林稚突然擡起头。

他眼神发红,瞳孔像浸在水里,嘴唇紧抿着,手却还没松开。叶希微望进他眼里,几乎从中看见了某种崩坏的少年自尊。

他没哭,但她却感觉到了那种哭不出来的疼叶希微的指尖轻轻发麻,她怔怔地看着那几个歪斜的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几岁?看着不过十五六,身形瘦得像初中生,脸色病态,却用着最平静的语气,告诉她:他的舌头,是亲生父亲割的。

“你……从家里逃出来了?”

男孩点点头。

她没问他家在哪,也没再问发生了什幺。那张便利贴已经沉得像千斤。

“饿了吗?”

他点头。

她站起来,心跳得有些快,不知是愤怒还是难受。她走向厨房,手里动作迅速,很快就煮好了一碗挂着油亮蛋花的面。

“吃吧。”

林稚坐在餐桌前,接过碗时轻声点了下头。他没说谢谢,也不会说,但那一刻,他眼神温顺了些,像一雨下得更大了。

屋里闷热,一盏老吊扇在天花板上“哒哒哒”地转着,发出微弱却持久的声响。

她站在床边,看着他站在原地不动,像个不知道往哪落脚的孩子。

“只有这一张床了,睡吧,一人一边。”她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穿着她翻出来的宽大T恤和短裤,看起来空荡荡的,锁骨薄,腿细,骨架纤长,像是一碰就碎。

夏天太热了,没有被子。叶希微只在床中间摆了一条薄毛巾当界线,象征性地隔开彼此。

她在右侧躺下,背对着他,闭上眼,却完全睡不着。

身后传来极轻的动作声,像是他终于也上了床,悄悄拉了下衣角,调整了姿势,又小心地不让自己占去一寸不属于他的空间。

空气里,是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干净,好闻,不刺鼻,却总在不经意间钻进鼻腔。像夏日午后晾在阳台上的衣物,被阳光烘干后留下一点点柔软的余香。

她原以为他会呼吸急促,或者翻来覆去睡不着。但他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沉默,有分寸。

叶希微睁开眼时,先看到的是天花板那道淡淡的裂缝,然后才感受到身侧有人——

她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林稚的侧脸。

他睡得极安稳,头发有些乱,几缕卷曲的发丝贴在额角。闭着眼睛的模样安静极了,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出一道浅淡的阴影,乖巧得像个瓷娃娃。

他的唇色很淡,但形状很好看,薄而柔软。

他呼吸轻浅,肩膀微微起伏,像只安静睡着的小兽。

她悄悄移了下身,想从床上坐起来。

就在那一刻,她的眼神落到了他身上的某个位置,顿了一下。

她猛地别开脸,耳尖瞬间泛红。

——少年正值发育期,清晨又难免有些生理反应。

叶希微咬了咬唇,尽量不让自己多想,重新躺了回去,转身背对着他。

可耳朵却止不住地发热。

她闭上眼,心跳却莫名乱了一拍。

隔着床单,她感受到他的存在,距离不远也不近,却让她整个人像泡在滚烫的热水里。

林稚醒得很轻。

他睁眼的那一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那片白色天花板,再然后,是旁边那道纤细的背影。

叶希微已经醒了,背对着他,头发有些散乱,正靠在床沿,翻看着手边的什幺。他一动不动地看了几秒,大脑还没完全清醒,只觉得身体有些沉、有点热。

他刚想转身坐起,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撑”了起来。

他的脸腾地红了,连脖子都被烧得发烫。他不敢动,僵在那里几秒,然后小心翼翼地偏头瞄了一眼她的方向。

好在,她似乎并没发现什幺。

但那种窘迫感还是扑面而来。他迅速掀开床单,动作却有些太急,一不小心碰到了床沿,发出“咯哒”一声轻响。

叶希微转过头看他,眼神平静:“醒了?”

林稚心里“咚”地一跳,结结巴巴地点了点头,脸颊迅速染上一层可疑的绯色。他避开她的目光,双手护在下腹前,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动物。

他没等她反应,已经光着脚踩下地板,几乎是逃一般地钻进了洗手间,“啪”一声反锁了门。

叶希微愣了一下,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片刻后,她低低地笑了。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帘落进来,夏天的清晨,带着一点新鲜的热气和慌乱的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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