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自杀吗？”鬼一打开车门，蒲早便着急询问。
鬼点头。
现场及尸体上的痕迹都证明了是自杀。用风衣上的长腰带系在上铺床边的围栏上，自缢身亡。
发现尸体的是谷丽的室友。出事当天是周末，另外两位室友都不在宿舍。大概傍晚时分，其中一位室友出门吃晚饭前，看到谷丽坐在电脑前，问她要不要一起，谷丽说现在还不饿，让室友先去。室友吃过晚饭又去了自习室，大概晚上九点半左右回到宿舍，推开门便发现了挂在床边的尸体。
据谷丽的室友、老师及几位与她相熟的同学所述，谷丽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情绪都比较低落，经常茶饭不思，看起来神情恍惚。
自杀之前，谷丽删除了电脑里所有的信息，手机恢复出厂设置，只留了一份手写的遗书，用简短的几句话向家人、导师、朋友特别是室友道歉。遗书的最后几行连续写了几个对不起。
鬼转述完警察勘察现场和询问有关人员得来的信息，向司机报出一个地址。
“我们去见一个谷丽大学时的同学，前些天她们连续通了几次电话。”
蒲早点头：“电脑和手机里的信息还能恢复吗？”
“公安局技术部门拿去了，看看能恢复多少。我会另外再找人试试。”
车子拐弯，蒲早假装看向窗外，偷偷瞄了眼鬼的表情。
昨天把她支开后，他跟谷丽说了什幺？
鬼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身把她揽进怀里，低头用嘴唇摩挲着她的头发。
蒲早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问：“谷丽的死，和你昨天去找她……”
“我不希望她死。”鬼抚着她的后背：“至少现在还不希望。”
蒲早下意识想擡起头，又把额头抵在他身前。
她忽然想起和鬼初识时他说要杀几个人时的模样。
谷丽自杀之前清空所有的电子设备，不是为了替自己隐瞒，便是想要保护还活着的某个人。
谷丽或她要保护的人是不是就是鬼打算杀掉的人？
蒲早偏头看着鬼的半边侧脸，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
她不认识林彤彤，也不认识那个有可能就是方草的女孩，但她认识鬼，尽管时间不长，纵使谜团诸多，她仍觉得自己是懂得他的。
他不是会无缘无故伤害他人的人。
蒲早把脸埋在鬼肩上，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你说谷丽……是什幺时候的事，不可能……怎幺会……”谷丽大学时的室友张苒得知消息后，情绪久久不能平静：“我前段时间还和她通过电话，前几天还在群里艾特她，她怎幺……天哪……她……她是因为什幺啊……”
“前段时间是她先给你打的电话？”鬼问。
“不是。”张苒手掌握拳遮住嘴巴，因为过度震惊眼睛无焦点地看着前方虚空的一点：“是我给她打的。我们大学时的宿舍长——她毕业后回了她们老家上班——她说过段时间要来这里出差，问我们有没有时间聚一下。大学时我们宿舍四个人关系都挺好，到现在还经常在群里聊天，我和另外一个女孩都说没问题，就谷丽一直没回消息。舍长怕她是有事，不好意思再单独问她，我说可能是在忙，没看见消息吧，我打电话问问。”
“然后我就给她打了电话，她说有时间，但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我还跟她开玩笑问她怎幺心情不好是不是失恋了。可没两天她又打电话跟我说身体不太舒服，去不了了，说会单独跟舍长道歉。我问她怎幺回事，生病了吗，用不用去看看她，她说没有，就是有点不太舒服，过几天就好了。”
“你们聚会是什幺时候？”
“就上周。”张苒抽了张纸巾：“周三晚上，下了班之后，大概六点多出去的。”
蒲早和鬼对视一眼。
和尹芷珊那条动态是同一天。
“是我太粗心了。谷丽这个人性子比较软，很容易受周围人的影响，平时情绪波动就有点明显，所以我也没当回事。早知道我应该坚持把她找出来，见面聊聊的……”张苒擦掉脸颊上的泪：“她到底是因为什幺啊？真是失恋吗？”
“你觉得她会是一个因为失恋自杀的人？”
“我……”张苒顿了顿：“这怎幺说呢……她对感情这方面的事就是比较……比较投入吧，就……可能失恋后比较难走出来一些……”
“她现在有男朋友吗？”
“没有吧，据我知道的是没有。前一阵我们四人群里有个人分享被家里人介绍相亲时遇到的奇葩，开玩笑说男的过了25就废了，还不如去学校里找个男高男大玩玩，因为谷丽还在大学读研嘛，我们就问有没有物色到不错的学弟。她说没有，但是……”张苒皱起眉头：“我感觉……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感觉她的状态像是有跟什幺人在一起似的，就是那种……怎幺说，跟其他的男的都很注意保持距离，对别人也没什幺兴趣。也可能是没在一起，还在暧昧或者她心里有喜欢的人吧。”
蒲早看向鬼。
这个说法和谷丽其中一个室友的说法有些相似。
“我们舍长之前猜她不会是又跟大学时那个男的复合了吧，还说我们要不要劝劝她。但问她她说不是。”
鬼神色微凛：“说说那个男的。”
“就是她以前的一个男朋友，他俩应该是……大三或者是大二下学期时好上的。我觉得谷丽就是从跟他在一起后变得情绪很容易低落，人也越来越封闭的。”张苒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不认可提到的那个人：“刚进大学的时候谷丽挺……怎幺说呢，虽然不能算多外向吧，但总体还算挺开朗的，那时候我们四个一块逛街吃饭买衣服，聊班里的男生，吐槽谁谁谁的男朋友，大家还互相参谋着出主意。大一时同系有个男生追谷丽，但两个人性格不太合适，在一起没多久就分手了。之后就在网上认识了那个男的。”
“谷丽超喜欢那个男的，俩人还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得不行，天天看着手机偷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跟他视频发消息。后来好像是……五一还是十一假期的时候，她跑去见那个男的，俩人网络奔现了——那男的也是本地的，但住得离我们学校有点远——奔现回来后，那男的两天没回消息，谷丽当时感觉整个人魂儿都没了，一直反刍是不是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是不是哪句话让他误会了，他是不是没看上她，连因为见面前太紧张没睡好脸上长了粉刺这个原因都想到了。真跟着了迷似的。隔了几天那男的给她打电话，说有事没来得及联系她，她才算回了魂。但那时候他俩还没好上，感觉那男的好像是在故意吊着她似的，也对她挺好，两个人也很黏糊，但就是不主动确定关系。所以那段时间谷丽整个人情绪状态就很不稳定，一会儿开心得不行，一会儿又大低落，各种患得患失。我们一开始还劝她，说那男的感觉不太靠谱，但看她像着了魔似的，也不好说什幺了。好在大概拖了……差不多小半年，俩人总算真确定关系了，那段时间谷丽完全就是热恋状态，两人也甜蜜得不行，每个周末谷丽都去找他，一开始是早上去，当天下午回来，后来就直接过夜了。”
“都是谷丽去找他？”
“对，都是谷丽去找他。我们几个当时都说干嘛每次都是你去啊，你让他主动来找你，丑女婿也得见家人。谷丽说他忙，不方便，反正她有时间，说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是那男的送她来的，只是太晚了，送完就回去了。”张苒叹气：“谷丽真的太喜欢那男的了，完全被对方拿捏。一说起来就全是怎幺怎幺好，两个人吵次架恨不得都能让她丢半条命。大半夜躲阳台上打电话，成夜成夜的哭，还冒雨翘课去找他。跟演偶像剧似的。我们几个有时候看不过去，劝她哪里还找不到个男的。你猜她怎幺说？她说要是分手了她会活不下去的，还反过来劝我们，说他们就是吵架了，肯定不会分手。也不知道到底什幺样的人把她迷成那样。”
“那男的叫什幺？是做什幺的？”
“不知道。”张冉摇头。
抽出本子正打算记录的蒲早狐疑地和鬼对视了一眼。
“你们都没见过他？”鬼问。
“没见过。”张苒摇头：“就我算是见过一次，还没看清楚脸。具体什幺时候我记不清了，当时是恰好那男的来我们学校接谷丽，开着车来的。谷丽正要上车，我刚好路过，就叫了她一声。那男的一直没下车。副驾驶旁边的车窗开了一小截，我跟谷丽说话的时候往车里面看了一眼，就看到那男的戴着个棒球棒，皮肤挺白的，感觉长得应该不错。那时候快晚上了，也看不太清。然后谷丽跟我说要走了，就上了车。那男的稍微侧过脸冲我摆了摆手，就把车开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