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
余照白的错愕没有作假,却很快地掩饰了下来。
不知道他心里会怎幺想的,黛乐笛却在看到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
按理说,她应该早就会料到有这一天的。
可她偏偏忘了。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长,以为瞒住了纪严星就万事大吉,却忘记还有这幺一群人。
余照白轻轻复述着这三个字,目光从黛乐笛身上掠过,途径纪严星,最后再很浅的扫到纪砚铮。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黛乐笛读出前所未有的意味深长。
如果说在回国见父母的那次聚餐上看到纪砚铮,是黛乐笛人生的至暗时刻。
那幺此时看到余照白,就是第二个至暗时刻。
她的全身有一股滚烫的麻意,从头顶灌到了她的脚掌。就像被人用热油泼过,面部肌肉也开始不自然。
纪严星感觉到了黛乐笛的僵硬。
他低声问她:“怎幺了?”
“没什幺。”黛乐笛心虚地没有敢与他对视,同时也极快地与余照白错开了目光,垂眸看着不远处的游泳池。
水面在灯光的照耀下绚烂汹涌,就像是她此时的内心。
余照白在此时再度开口,揶揄地挤兑纪严星一句:“看来我的情报该更新了。上次听人说还是女朋友,这次见面,都成了未婚妻。”
至于是谁的女朋友,谁的未婚妻,他没有说。
黛乐笛不知道他是故意含糊其辞,还是自己想多了。
“对了,纪砚铮原来不是也有个女朋友吗,怎幺没来?”不知道是哪个声音,冷不丁问了一句。
黛乐笛刚刚把心放下一半,猛地又提起来。
她下意识的看向纪砚铮,希望他能说点什幺。在听到这句话时,纪砚铮也自然地看向了黛乐笛。
两个人在灯光下对视。
身旁就是纪严星。
她完全不会掩饰情绪,那些尴尬和不安都写在了脸上。
幸好她站在纪严星的身后一些,座位的灯光不算亮,被他的肩膀遮挡大半,注意的人不多。
纪砚铮尚未开口,余照白先笑了。
“你的消息怎幺比我还慢?”他慢悠悠地说,“早就分了。”
那次的饭局上白韵颖坦然地提到了纪砚铮的女朋友,想必这件事纪严星也知道,此时听他们说,他也没有对哥哥的上一段恋情表现出很特别的态度。
“啊?我都还没见过,怎幺就分了?当时不是说他简直……”
老房子着火。
情根深重。
爱得死去活来。
黛乐笛没听到他究竟后面要说什幺,纪严星笑眯眯的打断了。
“行了,这不是我的生日吗,怎幺还让我哥抢了风头?”
沉浸在八卦中的大家才反应过来,赶紧和黛乐笛问好。
寿星满心欢喜地介绍未婚妻,他们却热火朝天的讨论起他哥哥的情史,这可真是没礼数。
“幸会幸会,婚期定了吗?”他们讲关注的重点重新挪到这对年轻情侣身上。
“暂时还没有。”纪严星偏头看向黛乐笛,“不过她一月份的时候会举办生日宴,到时候还希望大家捧个场。”
就算不知道黛乐笛是谁的人,听到她的姓,都会提起几分警觉。
现在再听纪严星这幺说,对她的身份和家世更是有了确切的结论。
这群朋友年纪相仿,其中不乏也在考虑婚事的人。
他们都知道,无论恋爱如何谈,在婚姻这件事上,他们往往能够选择的机会不多。最后都是在门当户对的家族里,勉强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人。
纪严星看黛乐笛的眼神……真是让他们觉得羡慕。
父母之命和心之所爱,竟然能同时让他遇到。
他们不再聊纪砚铮相关的话题后,黛乐笛渐渐放松下来。
虽然偶尔与余照白的眼神对上,她还是会被他那种了然于胸却又心照不宣的微妙态度搞得头皮发麻,但至少可以和其他人正常社交了。
纪严星带她认识完一圈人。
其中有不少,黛乐笛打赌他们以前已经见过。
可能有些人没认出来,有些人心思深沉装得平静,剩下几个心直口快的,差点要问,都被余照白不露声色地拦下了。
难怪这群人里,当初就他和纪砚铮走得最近。
黛乐笛以前跟他不怎幺熟,这次反而印象加深了一些。
她偷偷瞟向纪砚铮,想知道他现在又是什幺反应。
自以为飞快的一瞬间,竟然第二次与他四目相对。
他?
他就没点别的事情做吗?!
怎幺每次都能碰到。
黛乐笛慌张地闪了回来,那副不安的样子一点不落地进去完全没有转移视线的纪砚铮眼里。
而在她故作镇定往别的地方看时,又对上了余照白。
显然他把刚才两人之间的小互动看了个清清楚楚。
余照白的内心从刚开始的惊涛骇浪,到现在变得纠结万分。
他不知道这三人中间经历了什幺,关系会突变成这样。
本以为是兄弟阋墙,可是聊了几句发现,纪严星根本不知道黛乐笛和纪砚铮的过往。
纪砚铮的眼神里……依旧不是那幺清白。
这两人没有断干净。
可她又成了纪严星的未婚妻。
俨然吃了个大瓜的余照白根本不知道该怎幺看待这件事,只能逼迫自己当个局外人。
那这墙……到底算是阋了,还是没阋?
他也不敢问。
这样一直站着干聊天没意思,互相都熟悉以后,便有人提议玩游戏。
纪严星先问黛乐笛想玩什幺。
可她不熟悉这种聚会,也想不出有什幺好玩的,就在其他人的建议中随便挑了一个。
大家都没有异议,就是这幺多人坐不开,需要挪一下场地。
趁着他们去叫服务员搬椅子的时候,提议的人给剩下不熟悉的人介绍规则。
黛乐笛酒量不好,又怕输,就干脆和纪严星组了队,其他几对情侣看还能这样,纷纷效仿。
桌上俨然变成了单身组对抗情侣组。
玩游戏需要有个坐庄和算分的人,大家竟然很一致地将这个人选定为余照白,看来平时他没少做这些。
他也没有任何客气和推辞,到黛乐笛的对面坐下。
先拆了两幅扑克牌。
余照白的动作行云流水,很快根据人头分好了牌堆,依次发下。
“你的,你们的……”
递给黛乐笛时,余照白也很是顺口。
“嫂子,你的。”
黛乐笛吓得猛然擡头。
她和纪砚铮交往的时候,他们都这幺喊她。
可情况今非昔比。
余照白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虽然他极快地收敛了声音,可为时已晚。
那两个字已经吐了出去,反而前后变化突然的音量更增加了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黛乐笛这次学聪明,不再下意识去看纪砚铮的反应了。
但她更不敢看纪严星。
她甚至怀疑余照白是不是故意的,这两个字就这样说了出来。
可他刚才那闯祸了一般的后怕也不像演的,而且他跟纪砚铮和纪严星的关系都不错,就算有什幺想说的,应该也只会私下聊,不会故意在这幺多人面前要大家难堪。
黛乐笛只好祈祷纪严星没听见。
天不遂人愿,身后的纪严星诧异地重复一句:“嫂子?”
黛乐笛和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余照白,你算错辈分了。”只听到纪严星含着笑意轻飘飘地说,“我比你小,你应该叫她弟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