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断岫村,表面上静谧如常,零星灯火点缀在山脚的村舍间。可村子中央,那栋重新粉刷过的“会所”却灯红酒绿,彻夜不眠。
推开厚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的味道:酒精、烟雾、廉价香水、与某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大厅里音乐震耳,男女的笑声、喧嚣、叫喊交织在一起。
舞池里,年轻的男女身影交错,紧贴,摇晃,眼神迷离。某些角落里,黄赌毒的场景更是赤裸地堆砌着——筹码与红钞翻飞,毒品被小心翼翼地传递,空气中夹杂着粉末燃烧后的呛人气息。
情绪在空气里翻腾:
欢乐、情欲、愤怒、欲望……
每一股波动都仿佛被放大千倍,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
暗处,圣辉教会的数名工作人员静静注视着,手里的检测器屏幕闪烁不定。
“情绪能量值,正在持续攀升。”
一道低声汇报道。
红色的曲线在屏幕上不断拉高。重合度的数值迅速增长,表世界与里世界的界限,正被一点点撕开。
“重合值……百分之六十五。”
“百分之七十……”
随着数值逼近临界点,整个会所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某个赌桌边的男人骤然情绪失控,他怒吼着掀翻桌子,双眼通红,额角青筋暴起。
就在那一刻——
检测器屏幕猛地闪烁,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情绪能量达到阈值!”
工作人员眼神一亮,几乎是同时下令:
“打开节点,启动仪器!”
伴随着嗡鸣声,隐藏在会所地下的机器缓缓运转。冷冽的蓝光自缝隙间泄出,空气骤然扭曲,仿佛整个空间被无形之手拉扯。
——里世界与表世界开始重叠。
“什、什幺……?”
有教徒终于察觉不对劲,环顾四周,却发现墙壁在流动,灯光在模糊,连眼前的人影也开始扭曲。
下一秒,阴影自角落蠕动而出。
漆黑、无形,却又带着无数触须般的轮廓在地面上爬行。某些影子逐渐拉长、鼓胀,最后在扭曲的空气中“现形”——狰狞而不可名状的里世界生物,张开了漆黑的口器。
尖叫声顿时淹没了喧嚣的狂欢。
阴影蠕动的声音越来越密集。
首先钻出的,是形似人类却早已失去五官的怪物。它们全身由漆黑的物质凝聚,皮肤下似乎流淌着沸腾的黑液。尖锐的四肢嶙峋如刀,动作诡异,仿佛每一根骨节都能随意扭折。
——蚀仆。
紧接着,空气骤然压抑,一股噬魂般的寒意从虚空蔓延开来。几道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踏出,他们面容模糊,双眸仿佛深渊般空洞,披着破败的斗篷,脚步声沉重,仿佛击打在人心口。
——魇徒。
教徒们终于看清眼前的怪物,一个个脸色惨白,尖叫声此起彼伏。恐惧情绪被无限放大,仿佛烈火般助燃了节点的能量。
蚀仆扑入人群,利爪横斩,血花瞬间溅起。被划开的教徒痛苦嘶喊,身体却在短短几秒后迅速僵直,血肉腐败塌陷,随即又在黑雾中蠕动——新的蚀仆诞生。
魇徒张开双臂,仿佛牧者拥抱群羊,阴影随之扩散,笼罩住十余名教徒。那些人拼命挣扎,却在几息之间失去灵魂,双眼空洞,口中喃喃不清,身体随即扭曲,屈服在魇徒脚下,成为它们的奴仆。
血腥与疯狂交织。
然而,在监测仪前的教会工作人员眼中,却是成功的喜悦。
“哈哈……节点开启了!”
他们兴奋地碰杯,仿佛屠杀与惨叫只是祭礼的乐音。
但就在此时——
仪表盘骤然狂闪,一条醒目的红色警报冲破屏幕。
【高危能量源正在极速靠近!】
“什、什幺?!”
工作人员还未来得及反应,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撕裂般的轰鸣。
——轰!!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夜空坠下,直直砸在节点中央。剧烈的冲击瞬间掀起冲天气浪,地面龟裂,尘土和碎石飞扬,整座会所轰然摇晃。
恶魔们发出嘶吼,但还没等看清那是何物,黑影已经动了。
它的身形疾如闪电,每一次出拳都带着雷霆般的轰响。
一头魇徒被直接打得躯体炸裂,化作黑雾消散。
蚀仆挥爪扑上,却在刹那间被撕裂成两半,碎片落地后再无复生。
那黑影的动作冷酷而精准,不带一丝迟疑。它如同一柄专为斩杀恶魔而生的屠刀,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与怪物之间。恶魔的嚎叫连成一片,却接连倒下,根本无力反击。
“这……这是……”
教会工作人员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恐惧。他们下意识转身想逃,脚步还未踏出几步,突如其来的爆破声在门口炸开。
“所有人不许动!”
身着战术装甲的 GACA小队 强行突入,手持能量武器与震爆弹,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
枪口冷冷指向颤抖的教会人员。
那些人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被重重按倒在地,双手反绑,彻底失去了逃生的机会。
而大厅中央,黑影依旧在屠杀恶魔,冷冽如死神。
繁州新开发区,某栋隐秘大楼的地下三层。
昏暗的情报部作战指挥室里,空气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墙上巨大的全息地图闪烁着,最新上传的战况情报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紧。
“部长——”一名值守的部员声音颤抖,“报告!位于青石郊外·断岫村的节点,被GACA的特别小组摧毁……整个节点失联。”
“嘭!”
情报部长猛地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终端哗啦一声作响。
“这是——第几处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压抑不住怒意。
指挥室里鸦雀无声。没有人敢擡头,唯有冷汗滴落在键盘上,显得格外清脆。
“我问你们!到底是第几处被毁了!”
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才有人小声回答:
“……第八处了,部长。”
部长的眉心抽搐,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有多少个节点?”
“报告……五十九处。”
房间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仿佛空气都被抽干。
……
“这就是情报部。”卢子权边走边低声说道,“对外,我们是教会在开发区的文书中心,实则所有节点的动向、信徒名单、乃至和外界的接触,都会从这里汇总。”
他们刚一走入,整层楼的目光便齐刷刷投来。
冷漠、审视、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苏晚背脊微微发紧,努力维持平静。
走廊尽头,一间半开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正死死盯着手里的情报报告。眉头紧锁,手背青筋凸起。
“部长。”卢子权轻声招呼。
那男人擡起头,眼神阴沉而凌厉:“你们来了。”
他冷冷扫了苏晚一眼,带着不加掩饰的怀疑。
卢子权开口解释:“这是新来的抄录员,由教主亲自批示调入,负责整理会议与资料。”
听到“教主”二字,部长眉头略松:“抄录员?呵——在这里抄错一个字,可能会害死上百条性命。你要是连这点分量都担不起,现在就滚出去。”
苏晚微微躬身:“属下明白。”
部长盯着他几秒,才冷冷一挥手:“跟着老杜,先学规矩。”
苏晚被带到一间偏僻的小办公室,里面堆满了厚厚的文件和未装订的资料。
老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头发稀疏,面色蜡黄。他的声音沙哑:“这里的每一份档案都要重新抄写、誊录,存放在档案室,再将部分内容汇总上交。记住,不许抄错,也不许遗漏。”
苏晚点头,装作顺从。
老杜将一摞文件推过来:“这是断岫村节点的记录,昨晚已经彻底失守。上面的要求是三小时内完成抄录,准备交部长签收。”
苏晚翻开第一页,心头一震。
里面不仅有昨夜节点被毁的报告,还有详细的结构图、人员名单,以及“备用节点”的编号。
他的指尖几乎要因紧张而颤抖,假装平静地蘸墨抄写。
房间里,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偶尔,老杜会走过来盯一眼,检查字迹和格式,冷声提醒:“这里用的是内部术语,不准改动。”
苏晚点头,继续伏案。
可他的目光,已经悄悄将其中几个关键节点的地址铭记在心。
等抄完最后一页,他伸了伸僵硬的手指,暗自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以抄录员身份,接触到圣辉教会真正的“情报”。
午后,部长亲自过来验收。那冷峻的目光从纸张移到他脸上,似要看穿心底。苏晚心口一紧,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部长盯了几秒,冷哼一声:“还算过关。明天有新的抄录任务。”
说完,转身离开。
苏晚静静坐在原地,直到门口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