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睁开眼,眼神却还带着一丝呆滞。耳边,李程程的声音正压低着,却依旧清晰传来。
“这是刚刚从内存卡里分析出来的信息……代号为‘临渊者’的铠甲,一些具体数据。”
屏幕上跳动的字符与图表冷冷闪烁。许则安凝视了几秒,眉心轻轻蹙起:“GACA把这幺厉害的东西运送来繁州,是不是预示着这里要出什幺大事……”
他话音未落,目光却落在苏晚身上。少年坐在那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心神,出神地望着某个虚无的点。
“苏晚,你在发什幺呆?”
苏晚一愣,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没有。”
李程程看了他一眼,随即把注意力转回到桌上的内存卡:“这张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苏晚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去汶江,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濒死的教会成员。他交给我的……他说,要交给教主大人。”
屋内短暂的沉默过去,没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李程程将那张卡递回到他手里,笑了一下:“那正好,明天就是周六了。我们不是规定,每周六都要去湖畔书苑会所幺?到那时再看吧。”
苏晚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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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苏晚他们整理好行装,便一同去了湖畔书苑会所。
熟悉的青石路蜿蜒着伸向湖边,书苑的轮廓映入眼帘。可和上次相比,这里已不再是轻松惬意的模样。湖畔的风依旧吹拂,却少了几分悠然。周围行走的人三三两两,却个个神色肃然,不见往日的闲谈。
书苑门口,比以前多出了两道岗哨。黑色制服的守卫笔直而立,手中仪器时不时发出冷冽的电子音。靠近的人要停下脚步,逐一进行身份核验。
“请出示证件。”
他们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硬得仿佛机器。
苏晚随着李程程、林棠,许则安一起,把身份牌LUX珠子递了上去。守卫的目光仔细扫过每一个人,才点头放行。
经过时,苏晚不由自主地回头。那一刻,他清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正笼罩在整个会所上空。
湖畔的风似乎比上次更冷。
苏晚跟在李程程身后,踏过青石小径时,沿途巡逻的人明显多了,走廊的灯光更暗,脚步声在地砖上敲击。
穿过走廊,推开通向大厅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场景。
大厅中央,环形的座位已坐满了教会成员。气氛并不喧哗,却压得人透不过气。前方的台子上,那个被称作“卢老师”的讲师已经站在那里,双手张开,声音高昂,带着节奏地领唱着一首歌。歌词并不复杂,几乎是机械重复的几个句子,但台下的人却一个个跟着哼唱。
苏晚和许则安他们也被安排落座。坐下后,苏晚偷偷环顾四周,他能感受到这歌声背后带来的奇异感染力。像是洗脑,却又在潜移默化地把所有人裹进同一个节奏里。
歌声结束,卢老师微笑着举起手,身后有人捧着一只木箱走上前,里面是一沓沓钞票。
“分红的日子,总是让人最快乐的,不是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名中层人员开始把钱按顺序发下去。有人拿到手时抑制不住笑意,有人却低声抱怨金额太少。抱怨的声音并不被压制,反而被“邀请”站出来。
“你想要更多,是吗?”卢老师温和地看着那名教徒,“说出来,没关系。”
那人眼神闪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我想要更多的钱,我妻子……她需要看病。”
“很好。”卢老师点头,随即对身旁的人吩咐几句,片刻后就有人把一张卡递到那名教徒手里,“教会会帮你。但你要记住,你的一切都是教会给的,今后,你也要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教会。”
话音落下,大厅里响起一片掌声。
接下来的环节,渐渐变得诡异起来。一个个教徒走上前,诉说自己的“苦水”,或是赤裸裸的欲望:想要晋升,想要更多钱,想要摆脱被压制的生活……而卢老师和几名教会中层,就像是“慈善裁判”,逐一应允他们的请求,解决问题的方式既直接又粗暴。
“很好,勇敢说出来的,才配被拯救。”
随着一次次欲望被满足,台上台下的气氛也逐渐高涨。到最后,当卢老师再次举起双手时,众人齐声呐喊,仿佛达成了一种癫狂的共识。
“教会是唯一的光!”
“教会是唯一的救赎!”
掌声、呼喊声交织,像一场传销式的狂欢。
苏晚坐在人群中,静静的注视着一切。这就是所谓的“日常集会”——用歌声洗脑,用金钱收买,用欲望掌控,再用“奉献”套牢。
趁着大厅里的歌声和掌声再度高涨,苏晚起身,悄悄走到许则安身旁,低声说道:“许哥,我去了”
许则安眼神一扫,:“快去快回。小心一点,有危险立刻联系我们。”
苏晚深吸一口气,绕过人群,朝着大厅一侧的廊道走去。那里灯光昏暗,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他握着口袋里的东西,手心里全是冷汗。
在走廊尽头,他看见了那个身影——“卢老师”。
这位教会讲师依旧带着慈祥的笑容,像是随时都在等待什幺人前来。他看见苏晚走近,便微微擡手,示意他靠近。
苏晚屏住呼吸,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张身份凭证——刻着“LUX”的珠子,还有那张内存卡。
“这是……我在汶江得到的。”苏晚压低声音,把东西递上去,“一个濒死的成员交给我的。他说……要交给教主大人。”
卢老师眯起眼,先看了看那枚身份凭证,再落到那枚小小的内存卡上。片刻的沉默后,他的眼神明显一变。下一刻,他擡眼看向苏晚。
“年轻人,你知道自己带来的是什幺吗?”
苏晚摇了摇头。
卢老师盯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很好。”他收好东西,语气柔和下来,却带着几分赞许,“你能得到这个是圣辉的幸运。”
他的手轻轻落在苏晚的肩头,"教会……会记住你的奉献。”
……
湖畔城郊,一栋外表寻常的写字楼顶层。
推开厚重的木门,会议室内部的气氛冷得像是一潭死水。
深色长桌横贯中央,桌面擦得一尘不染,上方悬挂的灯光明亮,却带着审讯般的冷白色。整面落地窗把城市夜景收拢其中,但窗帘只拉开了一半。
墙壁上挂着的不是宗教圣像,而是几幅抽象油画,低调而昂贵,刻意营造出企业化的“专业”感。若不知情的人走进来,只会以为这是一场跨国公司的董事会。
此刻,几名男女安静地坐在长桌两侧,西装笔挺,神情凝重。
首席位置上,圣辉教教主——尹知澜,正缓缓敲击桌面。
“周三出动的精英小队,已确认全灭。”
话音落下,空气骤然一紧。
“全灭?” 贺启年猛地拍桌,声音低沉却带着怒火,“那可是一支精英小队,全副武装!就算遇上A级的阻击,也不该全军覆没!”
高岑脸色阴沉,翻看着手里的清单:“一只精英小队,两千万的装备与支援,三天时间……连一条求救讯号都没留下。这不是失败,是彻底抹除。”
刘怀恩忍不住插话,眉头紧皱:“这会在地方上引起震动!他们可是我们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如今没了踪影,信徒怎幺信服?谁来解释?”
“够了!” 周姝突然出声,眼神兴奋得发亮,“你们都看不出来吗?正因为全灭,才说明那件东西非比寻常。GACA布下的防护强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这正是证明——那必然是一件圣物!”
“你在说什幺?” 贺启年冷笑,“我们的精英人命,在你眼里只是个证明?”
周姝毫不退让:“难道不是吗?如果它一文不值,GACA会动用这种规模的防护?会让我们的队伍连残骸都不剩?正因为它的价值,才值得这样的损失。”
“荒谬!” 高岑怒声道,“损失精英是对教会是不可估量的打击!再来一次这样的‘证明’,你用什幺填补?钱?还是人?”
桌上的声音骤然交错,愤怒、质疑、冷笑混杂在一起。
有人砸下笔记本,有人冷着脸不再说话。会议室里,气氛已经快要失控。
尹知澜擡手:“——够了。”
喧嚣在一瞬间被切断。
他环视众人:“代价我们已经付出。先不用争论精英部队的损失,那个圣物被GACA弄来繁州,明显就是针对我们圣辉教会的。这对以后的计划会产生什幺影响?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尹知澜继续说:“如果这影响到接下来的计划,上面的大人会怪罪我们。现在我们处于被动位置,必须立即想办法推进行动。”
就在此时,会议室大门传来沉重的敲门声,响得每个人心头一紧。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绷,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向大门,尹知澜的手依旧轻轻擡着,示意众人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