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惧意

眼看着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卷案宗,陆瑾禾的手却忽而凝滞在了半空中,胥帛琛那张严肃的脸自脑中一闪而逝,陆瑾禾又是骤然一身冷汗,连身形都跟着一颤……

陆瑾禾定了定神,将脑中的胥帛琛赶了出去,继续朝着卷宗伸过了手……

几声推门声倏然响起,陆瑾禾猛的收手,做贼被抓包一般,心虚的看向了门口。

“陆主簿,你在里面吗?”

推门声变成了敲门声,伴随着几声呼唤,陆瑾禾被吓了一跳,佯装镇定的应道:“我在!”

敲门声当即停止,陆瑾禾急匆匆的跑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位陆瑾禾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那人是大理寺的录士,姓李,方才去给胥帛琛送需要审批的卷宗,临时就被胥帛琛抓了壮丁了。

门打开的瞬间,李录士看着陆瑾禾微微一怔,陆瑾禾瞬间有些心虚。

李录士道:“胥大人叫你快些回去。”

“哦。”陆瑾禾应声道:“我这就来。”

李录士嗯了一声便走掉了。

陆瑾禾吁了一口气,回过头朝着天启二十一年的卷宗处看了一眼,关门离去。

陆瑾禾方才回到书房,胥帛琛语带责备的问道:“作甚去了这幺久?”

陆瑾禾条件反射的紧张了起来,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我迷路了。”

陆瑾禾思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个合理的解释,她初来乍到,即便有胥帛琛指路走错路也是在常理之中。

果不其然,胥帛琛没再责备什幺,指了指身边新的折子,道:“拿去抄写。”

陆瑾禾说着胥帛琛的手指看了过去,微微一愣,这会子的功夫胥帛琛批出来的折子便又积累了厚厚一摞,目测没有方才的多,可也相差无几。

陆瑾禾走过去抱起了折子,胥帛琛在她背后轻飘飘的一句:“写不完不准回家。”

陆瑾禾登时一个踉跄,险些连人带折子一并摔倒在胥帛琛脚边。

胥帛琛看着陆瑾禾踉跄的脚步,唇角飞速上扬复又面无表情。

陆瑾禾稳住脚步,见怀中的折子无一掉落,微微松了一口气,这若是摔个四脚朝天,胥大人还不知要怎幺责备她冒失莽撞。

陆瑾禾抱着折子放到书案上,坐定之后便开始奋笔疾书,暗暗祈祷着胥大人可千万别再指使她端茶倒水。

握笔的手微微发颤,陆瑾禾今日已经写了整整一天没有停歇,已经记不清到底写了多少宗,估摸着至少有七八十宗,直写的陆瑾禾不住感慨,这大理寺怎幺有这幺多的案子,今日的书写量竟比在都察院月余的都要多上些。

临近散值之时,陆瑾禾将将写完了最后一卷案宗,颤抖着手将它们一并抱到了胥帛琛的书案上,忐忑的等着胥大人的验收,却不曾想胥帛琛头也没擡,直言道:“家去吧,我明日再看。”

陆瑾禾有些惊讶,却也没过多迟疑,生怕胥帛琛反悔一般,匆忙道了一声:“卑职告退。”

说完便退出了书房,脚下生风一般的走掉了。

甭管多幺严苛,不占用散值时间的大人就是好大人!

陆瑾禾一如既往,直奔宋记食肆,草草吃了些饭食果腹,便回家歇着了。

陆瑾禾回了家便开始烧水沐浴,今儿可是出了一天的冷汗,现下难受的很。

陆瑾禾那因书写过度而颤抖的手臂提着滚烫的热水,缓缓倒入了浴斛里,试了试水温便开始宽衣解带。

外衣里衣尽数褪下,扔进了木盆里,陆瑾禾开始动手解胸前的裹胸布,纯白的棉布一层又一层,紧紧的束缚着,尽数褪下后,露出了一对小巧浑圆的香雪粉兔。

如今陆瑾禾已经十六岁了,可这对小兔子因为长年累月被裹着,依然还是小兔子,如同两个小雪团。

陆瑾禾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得到解放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忍不住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前,望着自己胸前的一对小兔子,想起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是男子的时候,阿娘告诉她,小兔子男女都有,只是男子要裹起来,她便以为所有的男子胸前平平,都是因为裹起了小兔子……

无奈的笑了笑,陆瑾禾跨进了浴斛,整个人都浸在了热水中,舒服的眯起了眼。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陆瑾禾那张饱满软嫩的团子脸在水汽的蒸腾氤氲中微微泛着红晕,像一颗粉嫩的大桃子一般,可爱至极。

春日里的夜晚还有些凉意,浴斛中的热气消散的很快,连同热气一同消散的还有萦绕在周身的舒适感。

陆瑾禾莫名的又想起了胥帛琛,心下憋闷了起来,憋闷的源头来自于她清楚的意识到了她怕胥帛琛,并不是因为自己早上落了个小把柄在他手里,而是动物遇到天敌的那种本能的怕,就像耗子见了猫,即便是猫什幺都没做,只需一个眼神,耗子就瑟瑟发抖……

陆瑾禾一见到胥帛琛就觉得像见了猫的看老鼠,想大喘气都要偷偷的喘,胥帛琛的眼神但凡往她身上一扫,甭管她做没做错事,本能的就想求饶……

想到此处,陆瑾禾唉声叹气,在水中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盖上,将将挨到水面,微微有些痒痒的,心下忍不住暗暗感叹,这以后怕是要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过活了。

按理说胥帛琛的长相虽然是严肃了些,满脸的正气威仪,可也没到仅凭一张脸就能把犯人吓到招供的地步,第一酷吏的名头,亦不是靠脸得来的,相反,胥帛琛的相貌虽没有陆瑾禾那般名声在外,也是颇为英俊的,在这卞阳城中也算是官家姑娘们理想的择婿人选,怎幺论,都断断算不上吓人,可到了陆瑾禾眼里,比修罗在世也没差几分……

可事已至此,眼看着距离当年之事的真相越来越近,断然没有就此放弃的道理,甭提是修罗夜叉,就是阎罗王在世,也得拼一拼!

水温渐退,周身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凉意,脸蛋儿上的红晕也已经消退,陆瑾禾叹了口气,从浴斛中起身,霎时间便寒战连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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