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安排

第3章

最先也最难以忽视的那道视线,自然是来自徐怀瑾。他唇边那饶有兴味的嘴角还未落下,便被这句轻飘飘的“安排”打得措手不及。

他的“打算”,是他人“理所应当”的义务,还有比这更无望的事幺?

掌中的酒杯险些被捏碎,徐怀瑾强行按下心头的震怒与不甘,仰头将杯中残酒尽数灌入喉中,落下他在这宴席上堪称狼狈的第一幕。

与此同时,徐怀雅望向萧寒云的目光,则混杂着更多的始料未及与些许尴尬。若非母亲当众提及,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与萧寒云之间,还存在这这样一层需要用“同寝”来维系的、名为夫妻的特殊纽带。

他的确许久未同萧寒云有过夫妻之事,自成婚以来,两人同榻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在榻间与其说是木然无趣,不如说更像一具只知道履行义务的冰冷祭品,每一次行房都像是在进行着悲壮的献祭。渐渐的,他心头那点新鲜与热情,被越来越深的挫败与无力感取代,终至敬而远之。直到一年前,他遇上了罗素月。

与萧寒云这块始终捂不热、碰不得的寒玉截然不同,罗素月温婉可人,待他更是情真意切,让他第一次真切体会被全心爱慕的暖意。只是,眼下月娘有了身孕,他怜惜她身子不便,确已素了数月。他本非重欲贪欢之人,但终究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有需纾解之时。

如今此事被母亲搬上明面,他下意识地先瞥向身旁的罗素月,见她低眉垂眼似乎无甚不悦,便将目光转向殷切望着自己的林氏。

“这…”他喉间滞了滞,莫名有些尴尬,还有些说不上来的躁动。或许是因为确实太久未曾留意过萧寒云,今夜的她有许多出格的时刻,慌乱中带点鲜活,与他记忆中床笫间毫无生气的模样微妙地重叠又剥离。一丝隐晦的兴致从内心涌了上来,被他极快地接纳。“都听…”

“哎呦!”

徐怀雅那句“都听母亲安排”尚未完全说出口,便被一声猝然的痛呼打断。只见一直沉默的罗素月,忽地捂住了小腹,眉头蹙起呻吟了一声。原是腹中胎儿恰在此时猛地动了一脚,毫无防备的踢蹬让她一时不察,这才痛呼出声。

“月娘!”她这一动,将徐怀雅那点飘飘然的心思顿时荡到了九霄云外。他立刻倾身过去扶住她,见她脸色发白,不免焦急地问了起来。“怎幺了?可是哪里不适?”

“没、没事…”罗素月深吸一口气,缓过那阵突如其来的抽痛,急忙按住徐怀雅的手,勉强挤出一个安抚的笑来?“是孩子…正调皮呢,真的无碍。”

她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对面面色苍白的萧寒云,最终落在了徐怀雅的脸上,最终还是把那句“多陪陪姐姐”收了回去,如今,她已经知道了萧寒云的心在哪里,又何必再去捅刀子呢。

萧寒云不爱徐怀雅,与她不正是好事吗?她何必上赶着演那无谓的妻妾之争。

可她这般强忍不适、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徐怀雅眼中,简直懂事得令人心疼。她明明委屈又不舍,却还要为他、为这尴尬的局面做出让步。方才那点陌生的涟漪,顿时被汹涌的歉意与怜爱所取代。他握了握她的手,再转向林氏时,话语已经变了词。

“母亲…此事,还是…稍后再议吧。”

“你…!”林氏一听,气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看着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竟还是被“意外”截了道。她的目光锐利地扫向罗素月,方才的慈爱温和褪去,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后宅之中这些争宠示弱、截胡搅局的手段,她见得多了,哪里会真信这是全然无心?方才还一派姐妹情深,一到事关切身利益,妾室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与伎俩,便按捺不住了吧。

但她终究是主母,要维持表面的体统与和气,她极快地将不满强压下去,再擡眼时,面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端肃。

“罢了。”林氏轻叹一声,听不出太多情绪,目光扫过那依偎的两人。“月娘身子要紧,雅儿你多照看着些。母亲总归是盼着家宅安宁,但日子是你们在过,其中的冷暖分寸,终究得你们自己把握。”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萧寒云身上,顿了顿,只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幺。

“母亲吃好了,你们自便吧。”

“恭送母亲!”

林氏扶了扶鬓角便利落起身,随着婢女肃然离去。那微微颔首的四人里,徐怀雅最先擡起头来,他始终心系罗素月,便也没敢多待,只轻柔搀扶着她起身,也跟着离了席。

原本还在因逃过一劫而心头惴惴的萧寒云,随着罗素月的离去,才猛地意识到,席上竟又只剩她与徐怀瑾二人。而更可怕的是,那道压迫的目光再次卷土重来,且比先前更沉更厉,大有要将她啃噬之势。她根本不敢擡眼,只凭着本能仓促拍桌起身,近乎逃离般地疾步朝厅外走去。

然而,看着萧寒云再次仓皇逃离,徐怀瑾此番却并未如初次时那般动怒。他只是微眯着眼,目送着那道踉跄的纤细背影,眼神里没有怒,只有势在必得的笃定。

他面上看不出什幺情绪,只兀自伸手,执起那已空了的酒杯,不紧不慢地再次斟满,随即又仰头一饮而尽。

不知道为什幺,他是高兴的,不仅仅是因为弟弟的改口而让萧寒云暂离劫难,而是今日的一切,终于让他看到了“那夜”那个萧寒云的影子。

她从来就不是世人眼中那个举止得体、淡漠疏离的瓷美人。那不过是一层她极其擅长的伪装外壳,而内里的热情似火,只要见识过一次,便再也无法忘却。

逃吧,萧寒云,你越是逃,越是证明你心里有鬼。

随着最后一杯苦酒入喉,“哐当!”一声,徐怀瑾落下酒杯决然离去,也为这场团圆的家宴,画上了一个终止符。

这场再寻常不过的宴席,在下人们的忙碌中彻底收尾,仿佛什幺都没发生过,又仿佛,什幺都已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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