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别哭，张漫丽（2）

宋屿佝偻着脊背，坐在手术室外，低头不知道在想什幺。

“宋屿，”我听到自己声音有些抖。

宋屿擡头，眼眶通红，头发毛躁。他动了动唇，最后什幺也没说，只轻轻拉住我的手腕。

他指尖的温度比冰块还凉。

我坐在他身侧，搂住他的头：“我的肩膀借你靠。”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想哭就哭，我不会嘲笑你的。”

宋屿的声音沙哑，仿佛飘在空中一样远，“我不会哭的，漫漫，不要为我流泪。”

“我没有。”我使劲压住他的脑袋，瞪大眼睛看向对面墙壁：“别乱动。”

手术室门口亮着红灯，医院走廊幽深而沉静，一股未知的失控感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听到宋屿缓慢的呼吸声，他低声说：“我一直都在恨他，可是当我看到他倒在担架上，我反而没有想象中的那幺畅快。”

这些话他第一次告诉别人，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幺干净。

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果断决绝，要隐忍克制。

“我很后悔那天晚上对他说了很重的话。”

他一直想要摆脱，却又割舍不断的父亲。

从小冷眼旁观父母无数次争吵，让他学会了一个道理：恶毒的话，说给在意自己的人最有用。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但是好像来不及了。”

如果宋局列真得要像妈妈一样离他而去的话，他和当初的宋局列又有什幺区别呢？

“别哭，张漫丽。”宋屿轻声道。

“漫漫，你为什幺要哭呢？”

我眨掉眼泪，“笨呐，因为看到你伤心，所以才跟着掉眼泪啦。”

“我不舍得你这幺难过。”宋屿轻轻道，擡手擦拭我的泪珠。

“我也不舍得你难过。”

宋屿闻言动作一顿，眸底阴郁压抑的情绪如水般振荡，用力搂住少女纤细的腰。

闭上眼睛将脸贴在她的心脏处，他再也不会让所在意的人离开他了。

“漫漫，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郑悦城不像纪熙恩一样和宋屿有仇，相反，他挺喜欢宋屿的。

因为宋屿讲的题他基本上都能听懂，有不会的题也喜欢去问宋屿。

郑悦城在学校急的抓耳挠腮，终于熬到上午放学，请假来看望宋爸。

远远看到熙哥落寞的背影，走近一瞧，熙哥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漫姐。

郑悦城虽然心疼，但还是劝纪熙恩想开点。

宋局列经过将近九个小时的抢救后，从急救室转到ICU。

医生说宋爸还需要观察三天，如果这三天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就能告别危险了。

我一直陪着宋屿，透过那面一尘不染的玻璃思考个不停。

这面玻璃隔开生与死的距离，我第一次这幺近距离接触死亡的气息。

不由联想到爷爷还有张盏。

这一想更不得了，本来还觉得一个月不见张盏，没人管着我正好，但是现在我只觉得我亏大发了。

和张盏、爷爷、表姑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无比珍贵的，无法用金钱衡量的。

三天时间既快又慢，医生说宋爸的情况乐观，让我们先把心放回一半。

另一半心宋屿负责操，我负责准备考试。

“开学两周后有一场考试，我知道漫漫努力了一个寒假，怎幺能错过这次机会给我们露一手。”宋屿揉着我的脑袋道。

切，以为我听不出来他在哄小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