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元旦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赵若潼骑着自行车在校内穿行，李羡瑶不久前才学会，车把还握得有些僵，小心翼翼跟在她后头
两人停好车，并肩走进教学楼
元旦三天小长假，大多学生并不打算回家，就干脆留在学校跨年
或许是上天的安排，这回的抢票十分顺利。她不忍心隔着冰冷的屏幕，和赵桀承说分开，至少，也要回去当面说
李羡瑶拎着书本，侧头问她，“赵若潼，下了高铁你打车回家吗？”
赵若潼笑着回：“我男友说来接我回去。”
赵桀承已经考出驾照，也提了车
他只和她分享高兴的事，至于和家里无数次的争执，他缄口不提，赵若潼也不问
表象之下，他仍在抗争，只是王淑云已经绕过了他，私下和她达成共识
所有的一切，正在悄然进行，只差她亲手扣上最后一环
“真好。那我就坐S1线回家。”李羡瑶笑嘻嘻的计划着，跨年夜该怎幺过
......
2017年的最后一天，她只背了挎包，踏上回温城的高铁
一路上，赵桀承时不时给她发微信，询问高铁开到哪了，他觉得列车的速度真的好慢
赵若潼回完消息，转头看向飞驰而过的窗景，嘴唇开合，默记着准备好要对他说的话
吵嚷的车厢响起沙沙的广播，乘务员说着滚瓜烂熟的到站提醒
李羡瑶与她一同下车，夹在拥挤的人潮中出站，在闸机口分别
一眼看见赵桀承，赵若潼的呼吸声逐渐加重
赵桀承嚼着薄荷糖，朝她走近，从衣兜里摸出巴掌大的绿色糖袋，打开，给赵若潼喂了一颗她最爱的果汁软糖
“宝宝，要不要和我住Westin？我们一起跨年。”
“不了。”她的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吞没，“我和我爸说，今晚回家的。”
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杂乱的人堆里
赵桀承带着她下到F1，他的panamera就停在那
他拉开副驾的车门，赵若潼坐进去后，弯腰给她扣好安全带，关上车门，绕去驾驶位，启车发动开出车库
赵桀承打着方向盘，一边问：“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吧，你想吃什幺？”
“你有什幺想吃的店吗？”
“那就去龙霞那家私房菜馆吧。”
开上高架桥，正值高峰，赵桀承车速不快
窗外的晚霞如火般，将天边的云层染成金红色
吃过晚餐，赵桀承送她回荔园
电台里放着无聊的搞笑节目，两个主持人互损讲着段子，时不时蹦出的聒噪的掌声和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她们像一对末路情侣，走向穷途尽头
赵若潼偏头抵着车窗，一言不发
赵桀承察觉到她的异常，趁着等红路灯，侧头仔细看她，“怎幺了宝宝？今天的菜不好吃吗？”
“不，很好吃。”赵若潼与他对视，坐直身体
“累了吧？”赵桀承单手搭着方向盘，关掉电台广播，“马上就到家了，放你喜欢的歌吧。”
赵若潼连上手机放歌，欢快的节拍很快驱散车内有些沉寂的气氛
开了不到五分钟，黑夜里，磨砂灰的车身停进荔园小区的公共停车位，车灯熄灭，只留着那圈氛围灯
赵若潼侧身解开安全带，赵桀承也解了自己的，两人又在车里坐了一会
他忽然侧身探到赵若潼耳畔，语调上扬，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轻声说：“今晚你不能陪我跨年，明天可得陪我一整天。”
赵若潼垂眸轻笑，“你就这幺想我陪你呀？”
“当然。”他坐回去，望了眼赵若潼家漆黑的窗户，赵震浩似乎还没回来
“宝宝，亲我下。”说着，把脸凑近了些
赵若潼没有动，眉眼微耷，瞥了他一眼
赵桀承就保持着靠近的姿势，看了她很久
歌曲仍在放着，恰好唱到那句
It's time to leave it again,
是时侯再一次说再见了。
歌声中，赵若潼慢慢的摇了摇头，转过脸来，迎上他渐渐变得困惑的目光，“赵桀承，我们分手吧。”
......
长久的注视过后，副驾驶的门轻轻关闭，赵桀承仍处于怔愣之中
他凝望车头前离去的背影，立即打开车门，追向那即将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影
她的腰忽然被他从后面抱住，赵桀承肩部垮陷，下巴抵在赵若潼肩上，声音透着哽咽，低低的传进她的耳中，“你别走，不许走。”
赵若潼把脸偏向他，轻轻揉了揉他的碎发，用最温柔的语气对他说着无法回转的话，“对不起，我退缩了。”
赵桀承埋在她肩膀，用力的摇头，“不是这样的，是她们找你了对不对？”
赵若潼深呼吸，垂下手，鼻尖溢出一声“嗯”
赵桀承滚了滚喉，一时之间，挫败感奔涌而出，“我不去美国了，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走了。”
他说的越来越无力，手臂却不断的收紧
赵若潼敛眸，手徒劳的搭上赵桀承的手，怎幺也掰不动，“赵桀承，未来很重要，我不希望，你为了我，做出一个草率的决定。”
“可没有你，我的未来，有什幺意义？”他的尾音已经发颤，眼眶里不断蓄着热气
羊毛外套里的手机响了，赵桀承仍旧箍着她，赵若潼动弹不得，根本无法去拿手机，只能静静听着铃声挂断
寂静的氛围很快便被再次打破
在第二通电话自动挂断前，赵桀承慢慢直起身，松了手，给赵若潼拿手机的空间
来电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赵震浩
赵若潼看着屏幕亮光熄灭，重新亮起
短时间内打了三个电话，赵若潼捏着不停嗡响的手机，缓慢擡眼
客厅已经亮灯，楼上的赵震浩正举着手机站在窗前，与赵若潼对视上后，主动按掉电话，转身离去
赵桀承也看到了，这是她爸的提醒
该回家了
赵桀承扳过赵若潼的肩膀，眼圈发红，眨眼的瞬间，眼泪滚落
赵若潼拎着挎包，手指被冻得发僵，她吸了吸鼻子，没有像那晚的除夕夜那般心软，她最后一遍叫出他的名字，“我是认真的。”
他知道，之前两人谈恋爱偶尔吵架时，哪怕她再生气，也不会说出“分手”二字
没有余地
赵桀承的手一点点回落，憋了许久，吐声，“我舍不得。”
“我，好不容易追到你，我好开心的，我们都在一起好久了......”
说到最后，胸腔微微起伏，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最脆弱的一面，轻声哭泣
赵若潼踮着脚，曲着手指去擦他的眼泪，却也于事无补，“我会永远记住你的。乖，回家吧，路上小心。”
她提起挎包，掏出一包纸巾，塞进他蜷起的手里，转身前说出最后一句：“新年快乐。”
话落，赵桀承的神情变得无措，再到落寞，最终低下脑袋，让她看不清
脚步声渐渐远去，再是那栋楼刷脸开门的滴滴声
蓝牙断开，车内的世界和外面相隔，这段路几乎不会有人经过
冬日的夜灯下，男生耷着脑袋坐在长椅上，身形寂寥
他擡手捂着眼下，眸眶越滚越烫，湿热的泪液不断从指节化开，溢出
她真的只陪他到十二月
......
赵若潼掏出钥匙，擦过锁芯，稳住颤抖的手，开门
赵震浩正坐在沙发上，见她推门进来，看了一眼，“过来坐吧。”
赵若潼脱掉脚上的靴子，点头坐到沙发上，并未说话
赵震浩笑了下，“他妈妈和我说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不信，想着等你元旦回来，和你聊聊。”
他往茶几上的玻璃杯里添上热水，递给她，“若潼，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也养了你19年，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不是个冷血的人。”
赵若潼沉默着，搓了搓微烫的杯壁
“这幺多年，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当年也没和你商量，就把你送到奶奶家住了，对不起你，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原谅我。”
玻璃杯里的热气徐徐上浮，赵若潼抿了抿唇，他好像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些话
“赵桀承喜欢你，我并不觉得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他妈妈一时接受不了，那和你没任何关系。暂时的分开，是给彼此一个成长的机会，好面对下一次的重逢。”
赵震浩看向窗外，“未来的你们，一定会比现在，更加懂得这份感情的难能可贵，做出更合适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