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靠近,沈小榕又像平常在班里一样叫他霖哥,高二重新分了班级,沈小榕最擅长在很短的时间里跟不熟的人打成一片,程霖也是敞亮的性格,大大方方地笑着打招呼说,哟,榕姐,梦姐也在呢。
高一根据中考成绩分班,李想和程霖是同班,梦姐是李想高一时候在班里的外号。
理想——dream——梦姐,这外号貌似还是程霖起的,挺好的,她不是很擅长跟人打交道,有了外号以后跟其他同学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进了。
“霖哥,你家住这儿啊。” 沈小榕想到什幺说什幺。
“嗯呢,你也住附近?”
“我俩都住盛源。”她指了一下自己和李想。
在听到“盛源”两个字的时候,李想那过分敏感的虚荣心再度发作了,膝盖上方的校裤被她攥成一个朝天揪。
而且住在同一条公交线上这幺久,今天却是第一次见程霖,他平常都是坐私家车上学的吧,最不济也是打车,上次听她爸抱怨最近油钱贵得吓人,这得花多少钱。
“盛源?盛源挺好啊,以前我爷奶住盛源,我总去。”
“哎妈呀!你总去,那咋一回也没遇见你呢。”
“就是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
李想自认为和程霖不算很熟,只记得他字写得好看,以前在各科课代表一众歪七扭八的板书里显得尤为突出。字如其人,看来也不无道理。
在他和沈小榕说话的间隙,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互相轻轻点了下头,这就算问候过了。
程霖手里端着开了封的半包饼干,“吃饭了吗?来点儿。”他把口子撕得更大了,放到两位女生面前。
“这是哪国饼干啊班长?咋还整上洋文了。” 沈小榕左右瞅了一下塑料包装上的罗马字母,一个词也不认识。
她坐在外面,离饼干更近一点,先捏起一块递给李想,“尝尝。”
李想咬下一小口,味道不错,然后一口吞掉剩下的全部。
“管它的,吃就完了,”在沈小榕拿走自己那一份后,程霖主动把饼干往李想那里伸了伸,又问了一次,“还要吗?随便拿就行,不用客气。”
李想被饼干噎住了嗓子,只能连连摆手。
接下来的两站停在商圈,上班族们陆陆续续都在这一段路下车了,然而车前门又上来不少早起买菜的大爷大妈,李浔被推着往后走。恰巧右手边就有个空座,在李想位置的正前方。
他脚步顿了顿,还是默不作声地选择了过道另一边,手握住拉环。
“哎,学弟,来这儿坐啊!” 沈小榕大声唤他。
李想如梦初醒般迅速从李浔的腰部移开视线,心跳砰砰,有一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
她默默将脸转向窗外。
现在她是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李浔这边没有任何反应,头发遮住了他三分之一的脸,他仿佛什幺都没有听到,原地转了个身,正面冲着玻璃车门。
这下车里的目光都投向沈小榕了,沈小榕昨天还一个劲儿的喊李浔帅,现在又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好端端摆谱给谁看?她嘴一撇,耸了耸肩膀,也不再说话。
到学校了,李浔是第一个下车的,穿校服的汹涌人流迅速把他和李想三人分隔开,领先他们一段路。
李浔的背影愈远,李想的心跳才愈发平复。她对李浔今天的表现还算满意。最起码他记住了开学前那晚,她倚在房间门口对他说的话。
——以后在学校你离我远点。
*
程霖是班长兼物理课代表,下了早自习后开始收作业。
语文课早读堪比一个大唐僧带着四十几个小和尚念经,下课李想已经趴倒了,头埋在胳膊肘里,另一只手打直,露出一截勒着黑色皮筋的细腕,衬得皮肤更白了。
“梦姐,作业。” 程霖的声音不算大,手指敲敲李想的桌角。
李想依旧趴着,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大题没写。”
“太简单了?” 程霖笑。
“嗯。”
程霖一直没动静,过了大概十几秒,李想感觉到胳膊下面被塞进了什幺东西。
“抄完给我。” 他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