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梨随意裹了件披肩,含笑重回席上,“久等了。”
薛时深收回远眺的目光,目光落在她泛着不正常色泽的润红唇瓣上,嘴角温和的笑意微顿,瞳孔有一瞬的收缩,而后若无其事收回视线,眸中闪过深思。
初梨眼也不擡,让人重新沏了一壶茶,斟了一杯,对薛时深微擡手,“上品庸金光,尝一尝?”
薛时深敛眸浅啜,赞道:“入口绵柔,清甜浓郁,好茶。”
说罢一饮而尽,状似回味。
初梨浅笑不语,又帮他续了一杯。
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薛时深轻轻转动着扳指,思索片刻,问道:“初小姐似乎对我有意见?”
初梨终于擡眼看他,眼里划过讶异,“薛先生一表人才,事业有成,我怎幺会对你有意见。”
薛时深:“你似乎对我并不好奇。”
初梨:“嗯,我生性就好奇心不重。”
薛时深:“………初小姐的口红颜色很漂亮,和你的肤色很搭,不知道是什幺品牌?”
初梨浅笑:“我自己调哒。”
薛时深勾了勾唇,站起身,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帮她擦拭唇角,指腹无意擦过她柔软的唇瓣,嗓音犹如大提琴一般低沉性感。
薛时深:“口红沾到外面了。”
初梨没有动,任他媚眼抛给瞎子看,等他退回去坐好后才淡淡开口:“你平时也对别的女人这样?”
事实上她根本没有涂口红,两人都对比心知肚明。
薛时深否定:“当然不会,我平时工作忙,没有时间风花雪月。”
初梨没说信不信,细白手指缠绕着墨发,无心再与他虚与委蛇,又帮他续了一杯茶,“茶前三巡口味最佳,薛先生喜欢喝的话,等下离开前带点走吧。”
“多谢初梨小姐割爱。”
听出她的逐客之意,棕发男青年并不生气,大拇指与食指轻搓着,回味那一触即分的柔软触感。
尖锐的口哨声响彻天际,初梨耳朵微动,听见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偏头便见一头通体漆黑的中型犬龇牙咧嘴冲向这边,很快就临到眼前,一旁的几个佣人吓得慌不择路,尖叫着跑作一团。
黑犬目标明确,不伤及旁人,露出白森森的獠牙,目露凶光就径直扑向棕发男青年。
薛时深随手用椅子挡了一下,被撞得一个踉跄,后退几步。他环顾一圈,揽住初梨的腰抱着她迈开长腿几步跑到小花园里,把她往树上一送,疾声道:“去树上躲好。”
而后捡起一旁草地上花匠遗留下的大剪刀,闷头砸向黑犬的脑袋,趁着它晕头转向的几秒钟,翻身骑在它的后背上,虎口死死掐住它的脖子,将它牢牢压在身下。
黑犬低吼咆哮,却无法挣脱。
初榆食指上转动着条黑色皮质项链,挂着个金色的口哨,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狗咬狗!有趣,真有趣!”
“喂,前一个赘婿还没死透呢,你急什幺急?总得把你的老前辈熬死,你再上位吧,难道说你们薛家有什幺不为人知的癖好,就喜欢给人当赘婿?嗯?”
“我看你们干脆改名叫赘婿之家好了!”
男生笑声轻狂,几乎是戳着薛时深的肺管子,薛时深脸色却半点没变化。
他笑得儒雅随和,“你就是小舅子吧。”
在初家还敢行事如此张扬不计后果的,除了那位混世魔王初家小少爷,想来也不会有别人了。
初榆脸色巨变,目光森冷,“想死你可以这幺喊。”
薛时深笑了笑,却没有再继续说了。
初阳铁青着脸赶到现场,保镖带着全套工具,迅速控制住黑犬,佩戴上合金材质的止咬器,绑了个严严实实。
黑犬一口人都没咬到,还被五花大绑,难受极了,一双黑豆眼望着初榆,小声哼唧着求饶撒娇。
初榆黑着脸,“妈!你放开它!它又没有真咬到人!”
初阳瞪他,“你该庆幸这一点,真咬到人你就等着替它收尸!”
初榆不满,“妈!你是我妈!你为什幺向着外人?”
初阳气得心脏疼,初梨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帮她顺气,对初榆柔声道:“小榆,不可以和妈妈这样说话,过来道歉。”
初榆面色仍旧不满,但还是乖乖走上前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妈,我错了,对不起。”
初阳看着初榆一脸失望,“我是真管不了你了,初三初五,把小少爷带去禁闭室好好反省!”
“是。”
两名格斗经验丰富的保镖轻而易举就架着初榆离开,在他们手底下初榆根本过不了两招,被两名一米九几的保镖架着胳膊,跟个小鸡崽似的蹬来蹬去,就是挣脱不开。
初梨开口:“等下。”
保镖架着初榆乖乖停下,静候指示。
初梨瞥了眼一旁的薛时深,挽着初阳往初榆的方向走了几步,远离薛时深,小声道:“妈妈,你别怪小榆,是我让他这样做的,你要罚就罚我吧,都是我的错。”
初阳还没来得及说什幺,初榆就嚷嚷上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就是看不惯那种贪财好色之徒,妈,你打死我我也不喜欢他!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幺德行!他配得上我姐吗?给我姐提鞋都不配!妈你眼光也太差了!”
初阳气得手发抖,“…………孽障!还不快闭嘴!”
初榆说得正在兴头上,哪里肯闭嘴,却见初梨目光向他扫来,小幅度摇了摇头,他瞬间闭麦。
初梨摆了摆手,两保镖便带着初榆离开了。初榆心里还美滋滋的,他看到姐姐偷偷对着他眨眼睛了,这表示姐姐认为他做得很棒!
初阳手掌落在初梨手背上,轻拍两下,深深叹了口气,“这个家里也只有你能管得了这个孽障了,这幺大了还这幺胡作非为!都是跟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学坏了!”
初梨微微一笑,宽慰道:“没事的妈,弟弟他就是年纪还小,再过几年自然就懂事了。”
初阳摇摇头,“………你这当姐姐的,对他滤镜太厚了,…………他什幺德行我一清二楚,你还想替他顶罪,你看看他那个德行………看来还是要尽早给他安排个好人家的姑娘,不知道结了婚以后会不会稳重一些。”
初梨但笑不语。
薛时深捂住手臂安静站在一旁,额头汗涔涔的,脸色有点苍白。
初阳拉着他连连道歉,叫上管家拿了支百年老参过来让他回去补补身体,对他保证一定会重重惩罚初榆,给他一个交代。
薛时深哪里看不出来她在维护初榆,他善解人意道:“没事的伯母,我也没受伤,只要初梨小姐没事就好。”
说完他目光便温温柔柔投向初梨,眼里有着庆幸和后怕,和浓情蜜意。
初阳看得满意:“你这孩子怎幺那幺见外,叫她梨梨就好了,或者也可以叫她的小名——”
初梨额头掉落三条黑线,抿着唇笑,实际上牙齿咬得死紧,“妈,我带薛先生去处理伤口,您先忙吧。”
薛时深确实没被狗咬到,但是在角力过程中手臂重重摔在地上,擦伤了一大片,血水渗透白衬衫沁了出来。
“好,去吧。”
初梨虚挽着薛时深的手臂拽着他往前走,在初阳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里闪过烦躁,她是真不喜欢薛时深这个装货,比她还虚伪,令人作呕。
拉开一扇门,把薛时深塞了进去,她翻出急救箱,取出几样东西走到吧台边,目光很冷,“过来。”
沉默了一路的棕发男人迈开腿向她走来,笑容无奈,“总算是不装了?梨梨小姐。”
初梨解开他的袖扣往上推到底,旋开瓶盖就对着他的伤口倾倒双氧水,冒着气泡的液体冲走伤口上的沙砾和灰尘顺着修长的手臂流进水槽。她用镊子夹着棉球沾着碘伏擦拭伤口,动作称不上粗暴,却也并不温柔,处处透露着敷衍,仿佛例行公事。
薛时深完全忽视伤口的疼痛,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生动的表情。
上完药,一层层缠上纱布,最后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拍了照发给初阳,得到回复后收起了手机,擡起眼皮看他,眼里写满了不耐烦。
薛时深觉得更有意思了,与此同时他也感到疑惑:“你怎幺不装了?”
初梨皮笑肉不笑,“你不是也不装了?刚才装得跟净了身的太监似的,薛先生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
薛时深:“………”
这俩姐弟真是一脉相承,嘴上是半点不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