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内,为了迎接贵妃省亲,早已装扮得如同人间仙境。

本就极尽奢华的亭台楼阁,更是被锦缎、彩绸、琉璃宫灯装点得流光溢彩,耀人眼目。

回廊下悬挂着精巧的八角琉璃灯,即便在白天也折射出七彩光芒;庭院中移栽了无数名贵花卉,牡丹吐艳,芍药含芳,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甜腻的香气;假山流水旁,甚至临时搭起了小巧的戏台,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

一路行来,祖父徐嵩在你身侧半步之后,为你介绍着各处新增的景致,语气恭谨:“娘娘请看,此乃新凿的‘引凤池’,池水引自城外玉泉……那边是特意为娘娘省亲搭建的‘望春阁’,登高可览府中全景……”

你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掠过那些熟悉的回廊庭院。

那棵你幼时最爱攀爬的老槐树还在,只是似乎更高大粗壮了些;父亲书房窗外的那丛翠竹依旧挺拔,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低语着旧日时光。

然而,物是人非。

父亲早已化作一抔黄土,母亲也……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女眷队伍中那个沉默而苍老的身影,心口一阵绞痛。

这漫长的、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的“巡游”仿佛没有尽头。

头上沉重的凤冠压得你脖颈酸痛欲折,脚下厚底宫鞋的鞋尖,每一次擡起落下都牵扯着昨夜被过度索取后残留的隐秘痛楚。

阳光炫目,花香甜腻,丝竹悦耳,这一切精心营造的盛景,落在你眼中,却只让你感到一阵阵眩晕般的窒息。

终于,引路的祖父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厅堂,正是徐府用于接待最尊贵宾客的“崇恩堂”。

“请娘娘升座。”祖父躬身,声音平稳无波。

在漱玉的搀扶下,你一步一步,踏上能照出人影的紫檀木台阶,坐上了厅堂正中央那张铺着明黄锦垫的宽大主位。

繁琐的觐见仪式正式开始。

徐家的女眷们,依照辈分和亲疏远近,在掌事嬷嬷的高声唱喏下,一批批井然有序地步入厅堂。

她们穿着最隆重的吉服,满头珠翠,低眉顺眼,敛衽行礼,口中说着千篇一律、恭敬而疏远的吉祥话:“妾身,臣妇某某氏,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凤体安康,福泽绵长。”

你端坐其上,维持着脸上端庄得体的微笑,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低垂的头颅。

一张张脸孔,有的依稀能辨认出轮廓,那是幼时抱过你的婶娘,是曾教你绣花的姑姑……然而更多的,是陌生的脸庞。

岁月无情地在每个人身上都刻下了痕迹,曾经鲜活的面容被磨砺得模糊不清,只剩下被规矩和身份压制的小心翼翼的恭敬。

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让你几乎喘不过气。

当那个名字被唱喏出来时,你端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诰封三品淑人,徐门李氏,叩见贵妃娘娘!”

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厅堂门口。她穿着那身显得过于宽大的命妇礼服,脚步有些虚浮,在婢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得异常缓慢而沉重。

她走到主位前,依照最标准的礼仪,深深下拜,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凉的地面。那花白的头发在满堂珠光宝气中,显得格外刺眼。

“臣妇李氏,恭请贵妃娘娘金安。”母亲的声音响起,干涩沙哑,带着压抑的颤抖。

再也无法忍耐。

什幺仪态,什幺规矩,在母亲跪倒在你脚下的这一刻,轰然崩塌。

你猛地从那张冰冷宽大的主位上站起,甚至带倒了旁边小几上一只插着鲜花的美人瓶。瓷器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引来几声压抑的惊呼。

你浑然不顾,跌撞着冲下那几级台阶,冲到母亲面前,双手抓住她枯瘦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拉起来。

“母亲!您快起来!您快起来啊!”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

指尖触碰到母亲手臂的瞬间,那嶙峋的骨感和衣料下透出的凉意,痛得你浑身都在发抖。

母亲的身体在你的搀扶下微微擡起,她终于擡起头。

你清晰地看到她浑浊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汹涌地漫过那深深的皱纹。

她枯瘦的手指反过来死死攥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头滚动,像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才从那颤抖的唇齿间挤出几个字:“娘……娘娘……一切……可还安好?”

滚烫的泪水冲破了你所有的堤防,汹涌地漫过眼眶,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你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拼命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却只让泪水流得更凶。你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安好……女儿……一切都好……母亲放心……”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只想扑进母亲怀里,像儿时受了委屈那般,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问问她这些年独自一人是如何熬过漫漫长夜,问问她身体如何,问问她……是否也如你思念她一般,肝肠寸断。

然而,身后传来漱玉刻意压低的带着焦急的轻咳。

紧接着,是掌事嬷嬷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提醒着仪式的进程:“请娘娘归座,下一位,徐门林氏觐见……”

母亲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痛楚和绝望,攥着你手腕的手指猛地收紧,又颓然松开。

她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然后,她猛地低下头,将自己的手臂从你的手中挣脱出来,重新跪伏下去,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臣妇……告退……”

你被漱玉和另一名宫女几乎是半强迫地扶回了主位。

身体僵硬地坐下,目光追随着母亲那佝偻着在婢女搀扶下踉跄退出的背影。

那背影消失在厅堂门口炫目的光线里,带走了你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和温度。

------------

女眷的觐见在你麻木的应对中,终于熬到了尽头。

浑浑噩噩间,又被引至一处更为幽深的偏厅。

这里光线明显暗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檀香气息。

主位设在一道垂落的珠帘之后,将你与帘外那个属于外男的地方,隔开了一道鸿沟。

你疲惫不堪地坐在珠帘后的软椅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珠帘外,徐家那些在朝为官或是有功名在身的男丁们,开始依序觐见。

他们的声音隔着珠帘传来,或低沉,或洪亮,或带着谄媚,或透着拘谨,无一例外地恭敬有加,说着冗长而刻板的颂词。

你强撑着沉重的头颅,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试图集中精神去听,去分辨那些声音里是否有久违的属于亲人的温度。

然而,传入耳中的只有一片嗡嗡作响的嘈杂。那些声音化作模糊的背景噪音,眼前晃动的珠帘光影也渐渐扭曲、旋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永无止境的唱喏声终于停了。

偏厅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只有熏炉里檀香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珠帘被一只枯瘦而沉稳的手轻轻拨开。

祖父徐嵩的身影出现在帘外。

他脸上的激动早已褪尽,只剩下深沉的平静。

他看着你,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你此刻强撑的狼狈与脆弱。

“娘娘,”他开口,声音低沉,“您一路劳顿,又受了这一日的辛苦。老臣已将您的下榻之处——懿恩苑,收拾停当,一应用度皆已齐备。请娘娘移步苑中,好生歇息,养足精神。”

懿恩苑……你在心底默默咀嚼着这三个字。

皇恩浩荡,懿德永昭。

你轻微地点了点头,“有劳祖父。”

漱玉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你。

走出偏厅,夜色已浓。

府内各处悬挂的琉璃宫灯次第亮起,将精心布置的亭台楼阁映照得如同瑶池仙境。

晚风拂过,带来一丝难得的凉意,也送来了远处戏台上若有若无的婉转唱腔。

一顶精致的四人擡暖轿早已候在阶下。

你靠在轿壁上,闭着眼,无心再去分辨轿子正经过府中哪个熟悉的角落。

唯有轿身微微的摇晃,像母亲遥远记忆中轻摇的臂弯,带来一种沉沦般的安宁。

轿子终于停下。帘外传来漱玉恭敬的声音:“娘娘,懿恩苑到了。”

轿帘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巧却处处透着雅致与奢华的院落。

院门上悬着崭新的匾额,三个鎏金大字“懿恩苑”在灯下闪着耀眼的光。

院内回廊曲折,假山玲珑,一池睡莲在月色下悄然绽放,散发出幽静的香气。檐下宫灯柔和的光芒,勾勒出院中花木扶疏的剪影。

你被漱玉和宫女们簇拥着,走进灯火通明的正房。

房内陈设极尽考究,紫檀木的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博古架上陈设着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空气中浮动着清雅的百合花香。

“备水,伺候娘娘沐浴。”漱玉吩咐道。

雕着缠枝莲纹的浴桶内,早已注满了温度适宜的香汤。水面上漂浮着殷红的花瓣和名贵的香露。

侍女们动作轻柔地为你卸下沉重的凤冠,一层层褪去繁复的宫装。

当温热的清水包裹住身体的那一刻,你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水汽氤氲中,侍女们用柔软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你颈侧那个已经泛紫的齿痕,力道轻柔,却依旧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你闭上眼,任由她们摆布,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

换上轻软的素白寝衣,你终于躺在了那张铺着柔软锦被的拔步床上。

床褥间熏染着淡淡的兰草气息。

帐幔被轻轻放下,隔绝了外间侍女们轻手轻脚收拾的细微声响。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在灯罩里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窗外不知名小虫细微的鸣唱。

这里没有宫墙高耸带来的逼仄感,没有龙涎香无处不在的窒息缠绕,没有那双阴鸷眼眸在暗处无声的凝视……

你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被褥里,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洞穴的幼兽。

沉重的眼皮缓缓合拢。

象征着无上荣宠的贵妃身份,连同颈间齿痕的刺痛,都在这一刻被暂时遗忘。

只有眼角,一滴积蓄了太久的泪,无声地滑落,迅速被柔软的锦被吸走,只留下一小片转瞬即逝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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