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冷水浇灭了净霜的幻觉，浑身上下透骨的冷，她彻底醒了，擡头，见尚衣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这里是皇宫，一切谨遵从宫里规矩，贱婢，你还记得是哪条？”
周围奴婢都噤声。
“凡洗衣诸类，皆依定日，不得迟误，有故需先禀，得允方可。”
最后一口气用尽说完，净霜再也坚持不下去，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尚衣见净霜终于醒了，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霜，你这幺聪明应该知道…我早上不是故意惩罚你的，可是我初当上尚衣管事，那群丫鬟顽劣不好管教，方才…你真的不会怪我吧？”
净霜朝她温和一笑，她这个样子，才是净霜认识的。
净霜不会怪她，初入宫时，净霜第一个遇见的宫女就是她，只是那会儿她也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小贱婢。
在宫里，每个人都有无数张面孔保护自己，而她是唯一朝净霜露出真面目是美好。
而非狰狞的。
她是这宫里，第一个不嫌弃净霜丑的人。
有一次净霜被羽姬踹洗脚水烫伤了心口，是她给净霜上清凉膏的。
宫里规矩森严，名贵稀缺的药材基本都是供应给皇室及高级宫眷，她们这种没人脉没钱的，即使流行传染病有药方也得排队，甚至还会被有过矛盾的医官故意刁难。
好在她懂医理，用了辛苦攒了好久的草药，帮净霜敷好了伤口，甚至那处肌肤较往常更白皙了。
她端来一碗粥给净霜，
闻着有些呛鼻子，她见净霜皱眉，笑着解释：“这是葱白粥，大葱和粳米做的，有驱寒暖体之效，你可别说升了这品阶就是有好处啊，不仅赏赐奉禄多啊，连住处都变成独立单间了。”
净霜真替她高兴啊。
“对了，”她似乎想到了什幺，“羽姬娘娘说，你醒了就去他哪里伺候。”
羽姬恃宠而骄却又非工于心计。
不了解他的人，肯定会这幺想，就像当初带羽姬去拜见父王，打死她也想不到，父王竟然‘宠幸’了他。
他入宫时，已有房麟则派给他的几个心腹。
他还记得净霜。
或许是睹人思物，净霜每日都被安排到他的居住，像一蹲吉祥物。
可惜，羽姬不爱父皇，对净霜亦是格外的厌恶，他每次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下的她，总是很愉悦。
有一种墓志铭是用纪念伟人的，
而有一种墓志铭是刻别人脸上，
证明自己脱胎换骨。
那些如徐敏的心腹宫女最会见风使舵，见羽姬对净霜态度恶劣，便也狗仗人势地将所有脏活累活甩给她。
而这次，唯独一个在所有心腹宫女间被欺负去给贵妃盏茶的姑姑，竟主动替净霜揽下了所有活，说是把和羽姬相处的机会让给她，以便净霜日后升为贵妃心腹，顺便‘照顾’一下她。
还说她看出了羽姬对净霜的不一样。
净霜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佯装感动地接过茶具。
宫里的人很复杂，却都不笨，哪怕是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背后都有一个让你踩空的万丈深渊，她似乎忘了那夜她也和着徐敏嘲笑净霜。
羽姬有一个习惯，他每次喝茶都时候，都命令下人在他面前盏茶，他要亲眼看着那茶从挑选茶叶到泡好的所有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