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霜将双手浸入大盆里开始揉搓，那些里裤竟然还有恶心的月事…她忍着恶心，一遍遍洗干净污晦，洗到后面竟然手也不觉得冷了，或许是冻僵了麻木了，又或许回忆是浓烈的酒，能燃烧活下去的信念，她竟然看到莲灯和尚了。
他又捻着那串破佛珠，口里念念有词，净霜听不到他的声音，却能知道他在说什幺，他的脸也是恍惚的，像透着层雾气，但他的脚步很坚定地朝她迈过来，他的手轻飘飘地悬在净霜的额头上，那双虔诚装着佛的眼睛不知是否看着她，他总是这样，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即使阴阳相隔，即使在回忆里，他们之间仍旧隔着一条看不清楚的界限。
“郡主，更深露重，你应该早点回宫，保重身体。”
莲灯的声音如烛火，飘渺的暖。
“郡主，那白玉灯贵重，贫僧不敢妄取，也不能碰。”
“郡主，贫僧感恩陛下的恩赐，此行岭南，亦是佛的慈悲。”
“郡主，这是玄师西行取得的佛珠，贫僧将其赠予你，愿它能护你周全。”
“郡主，山水迢迢，但，总会有重逢的日子。”
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
净霜拭去了脸上的泪痕，以为这感情藏在心底，谁料被一盏白玉灯给暴露出来。
那晚净霜长跪宫邸，父王怒火滔天，连身旁的羽姬也默不作声，要不是他穿着暴露的薄纱，她真以为这人就是臣子。
“郡主贵为金枝玉叶，婚姻关乎社稷，你如今和这僧人关系这般近，成何体统？是凭着本王的宠爱如此肆意妄为？荒唐！”
“友人？净霜啊净霜，你说我今日延请莲灯，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还俗，二是调去京城。你猜他选择什幺？”
净霜沉默，内心苦涩：“人往高处走，前去京城，对他而言会增加不少机会，他的心给了佛祖，青灯古佛才是他要的相伴一生，他…自然不会考虑一。”
“哼，他若是有你这般觉悟，我便不会砸了这白玉灯！他为百姓祈福十年载，也是功德于我。若是择二，我会为此考虑向皇上禀报推荐，皇兄必定欣然同意，若选择一，哼，他只会变成一个平淡的俗人，我也不准你打破这禁忌。”
有什幺东西拽了净霜的心口一下，她看着父王，从未有过的紧张，竟然开始期待他之后的话。
然而他旁边的羽姬，却稍微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罢了，”父王无奈地坐在金丝楠躺椅上，却摆手示意净霜回去。
后来，净霜才打听到，莲灯主动请缨去了岭南障疠区，那里常年高温湿热，毒虫甚多，疾病横行。
净霜觉得，他是不想看见自己吧，
哪怕不是入京。
哪怕会死。
莲灯在岭南非但没有染上障病，反倒践行慈悲，钻研医理，制成良方救助困在深渊里的病人脱离苦海，父王担忧其威望足以笼络当地百姓造反，将其接回来，困于小山寺…
但是她的佛——不是死在瘴疠之地，不是死在行医济世的途中，而是死在一场为美人“羽姬”而起的战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