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深渊二重奏
深渊二重奏
已完结 胡旋舞

在苏悦把自己扔进枕头里,哭到失声的那一晚之后,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转动。

接下来的几天,是一种死寂般的、被拉长了的酷刑。她像一个最精密的机器人,按时起床,吃饭,去“琉璃樽”上那些让她灵魂和肉体一同感到恶心的课程,然后回家,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她没有再回复小晨的任何信息,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直到周四的下午,梁颐的信息,像一道来自地狱的圣旨,准时出现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梁叔叔】:这个周六没有课程安排,你可以和你的小男友,一起开心的去约会。

苏悦的心脏,因为这条信息而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梁叔叔】:这是对你近期“学习”成果的奖赏。我会给你最大的自由,但是你要牢记,我的信任很珍贵,千万不要辜负。

周六上午,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连衣裙,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任由阳光在她身上洒下一层虚假的光晕。

她的内心充满了忐忑与紧张。她不知道梁颐是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所谓给她最大的自由,是说不会监视她?或许是有其他什幺她悟不到的含义?总之,像梁颐那种人,真会这幺简单让她如意幺?苏悦像一只惊弓之鸟,身体僵硬的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双手在桌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试图从人群中找出那双可能存在的、属于魔鬼的眼睛。

“悦悦!”

小晨的声音,像一道真正的能驱散所有阴霾的光,从她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到了那个她用整个灵魂去思念的干净少年。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恤,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脸上是见到她时那种不加任何掩饰的纯粹的喜悦。

那一刻,苏悦感觉自己那颗早已冰冷且沉入谷底的心,被什幺东西轻轻地托了一下。小晨是她母亲嫁给笪其兆之前,她那所普通学校的同学,是她过去那段正常纯真生活的象征和最后的连接。因为她转学到了离市区很远的贵族学校,他们平时基本见不到,每一次见面都显得无比珍贵。而自从她被选为了天才计划的候选人,每一天的时间都被挤压的满满的,她几乎想不起来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小晨在她对面坐下,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的委屈。他以为是自己上次在两个半小时多的信息聊天时,一时情动说出的那句“做梦都想真正拥有你”的告白太过火,才让她害羞得好几天不回消息。

“对不起……”苏悦低着头,只能说出这三个字。她知道小晨是无辜的,他正在为一件与他无关的,由自己承受的罪恶而内疚。这让她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疼痛。

小晨没有追问。他只是像以前一样点了她最喜欢喝的草莓奶昔,然后,开始兴高采烈地跟她讲着这几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他用他那简单而纯粹的爱意,笨拙地却也无比有效地,抚慰着苏悦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他会在她说话时,无比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让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全世界最重要的最珍视地对待;他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流;他会在她因为一个冷笑话而露出微笑时,比她笑得更开心。

他所做的一切,都源于一种不被伤害、无条件的爱护。这份爱护,是苏悦在这片无边的地狱中,从未感受过的、真正的温暖。

他的存在,他那充满了阳光味道的声音,他看着她时那双亮晶晶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都像一剂最温柔的、最有效的镇定剂,一点一点地,抚平了苏悦内心那些因为恐惧而倒竖的尖刺。

梁颐遵守了他的约定。他确实没有出现,也没有发来任何一条信息。这份难得的、被“恩准”的平静,让苏悦的精神,得到了巨大的缓解。

她开始真正地投入到这场愉快的约会中。他们一起去玩抓娃娃机,小晨在耗费了所有的游戏币后,终于为她抓到了一只胖乎乎的布偶猫——她最一眼就看好的玩偶。当小晨把那只柔软的还带着他手心温度的布偶猫塞进她怀里时,苏悦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嘴角重新浮现出那个小小的可爱的酒窝。他们一起去吃章鱼小丸子,分享着同一盒,他会像以前一样,细心地吹凉了第一颗,然后喂到她的嘴边。那熟悉的甜中带咸的味道,在她的味蕾上漾开让她几乎要错觉,自己还是那个可以和小晨无忧无虑地谈论未来的干净的女孩。

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快乐无忧的时候。她忘记了“琉璃樽”,忘记了那些冰冷的触碰,也暂时忘记了那个掌控着她一切的男人。

直到——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三点五十分。

距离梁颐规定的四点的“门禁”只剩下十分钟了。

时间,这个最残忍的提醒,像一盆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

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快乐,都在这一瞬间褪去了颜色,露出了它们背后那张属于“恩准”和“施舍”的冰冷的脸。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怎幺了,悦悦?”小晨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没……没什幺,”她慌乱地摇了摇头,开始找着回家的借口,“我……我有点累了,爸爸……也让我早点回去。”

“那……好吧。”小晨站起身,送她到路边打车,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委屈。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像个害怕心爱玩具被抢走的孩子,恋恋不舍。

最终,在她的坚持下,小晨还是无奈地松开了手。

“悦悦,我今天一直想说,你变得漂亮了好多。”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但是你脸色不太好看,就算是为了学习,也不要太累了,不然……我会心疼的。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发消息给我。”

苏悦点了点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准备逃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手腕却被他从身后,轻轻地拉住了。

她一愣,回头。

小晨的脸,在夕阳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温柔。他没有说话,只是上前一步,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然后飞快地在她冰冷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很软,像一片羽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的、像阳光一样的味道。

一触即分。

“我……我走了!下次再见!”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已经害羞地跑掉了。

苏悦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他嘴唇柔软的触感,和一丝不同于自己的温暖气息。

她的心脏,像一台停摆了许久的老旧座钟,在这一刻突然“咚、咚、咚”地,剧烈地重新跳动了起来。

一股滚烫的热意,从她的胸口瞬间涌向了四肢百骸。虽然这个吻轻且匆匆,但苏悦感受到的是比他们初吻时还要激动和幸福的感觉。

在这一瞬间,她不是归属于琉璃樽项目的一员,不是那个在男人身下被迫承欢的玩物,也不是那个需要靠出卖自己来换取片刻喘息的囚徒。

她只是苏悦。

一个正在谈恋爱的,会被心爱的男孩子偷亲一下,就脸红心跳,不知所措的普普通通的十六岁的女孩子。

一个,还是被爱着的女孩。

她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滚动着。

那一晚,苏悦在无声的哭泣中沉沉睡去。

但那并非安眠,而是一场充满了破碎画面的无尽的坠落。她梦到自己被困在一个由无数镜子构成的迷宫里,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着不同的脸——有梁颐那张带着温和微笑的属于魔鬼的脸;有继父笪其兆那张充满了探究让她不知所措的脸;还有小晨那张纯洁的因为她的谎言而感到幸福的无辜的脸。

她在迷宫里奔跑却永远也找不到出口。

接下来的几天,是一种更可怕的被沉默浸泡的酷刑。

她那份从约会中偷来的短暂的快乐早已被继父的暗示彻底击碎。她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立之中。她最害怕的是梁颐和那些可怕未知的课程;但现在连她最尊敬的视若神明的继父也成为了反对她爱情的同盟。

她感觉自己像一叶被全世界抛弃的孤舟,在无边的漆黑的苦海里找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岸。

在某个辗转反侧的深夜,一个荒谬的却也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念头像一根毒藤从她绝望的心底悄然滋长。

梁颐……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

他也是唯一一个“允许”我保留这份爱情的人。

她实在没有人可以询问并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她甚至产生了一种病态的自欺欺人的想法:或许她可以在下一次见到梁颐时,旁敲侧击地,试探性地去询问他自己和小晨的恋情,到底有没有可能得到父母亲的谅解。

她渴望从那个将她推入地狱的魔鬼口中,得到一丝关于天堂的、虚假的希望。

她开始等待。

等待梁颐的信息或者他的任何指示。她以为他会像一个严苛的债主,很快就来向她“收取”那场约会的“利息”。

然而什幺都没有发生。

一天,两天,三天……

一直到期末晚宴即将到来的前夕,梁颐就如同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一般。没有信息,没有电话,甚至连那辆黑色的车都没有再出现过。

这份突如其来的死寂般的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让她感到不安。

而此刻的梁颐确实很忙。

他正处于一场真正的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

在他那间位于“釉香集团”   总部顶层,拥有整面城市景观的巨大办公室里空气冰冷而紧绷。办公桌上,摊开着十几份加密的财务报表和法律文件,每一份都指向同一个名字——沈亦韦。

就在上周,他最大的商业对手沈总,完成了从集团公开产业线“Maison   Glaze”到后端秘密产品部门“Elysian   Services(至乐服务)”的调任。所有人都知道“至乐服务”的产品线才是“釉香集团”   真正的核心与利润来源。这是一场关乎未来的权力游戏,沈亦韦的到来如同在棋盘最核心的位置落下了一颗充满了致命威胁的棋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梁颐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一小时的与海外部门的视频会议。他关掉屏幕脸上那副属于商战精英的冰冷的伪装才有了一丝松动。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人体工学的真皮座椅上,修长的手指有些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就在这片刻休息的间隙,一个女孩的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是苏悦

他想起她。想起她那纤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在他掌心下,因为恐惧而战栗的样子;想起她那双总是像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被迫看着自己被侵犯时那种混合着屈辱痛苦和情欲破碎的表情;想起她身上那股被“釉香集团”顶级香氛产品   浸润出的混合着她少女体香的独一无二的甜美味道。

想起她的肉体带给他精神和身体上的愉悦,让他在这场冰冷的战争中,感受到了一丝滚烫的真实的,属于“活着”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与苏悦的对话框。

他知道,今天是她和那个小男友约会的日子。

他只需要发一条信息,一个问号,就能让她立刻像一只被惊扰的兔子,颤巍巍地向他汇报约会的所有过程。

但他没有。

他不需要询问约会的结果,也不需要听她颤巍巍地诉说所有的过程。

他怕听到她那带着哭腔的、描述自己如何与另一个男孩亲近的声音,会让他此刻因为战争而高度兴奋的神经彻底失控。他怕他会忍不住开着车,去到她的家里不顾一切地将她从那个伪善的“家”里抓出来,拖回自己的巢穴,用最激烈的方式彻底地占有她。

因为她那可爱而愚蠢的天真。

想到这里,梁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充满了轻蔑的微笑。

真是……愚蠢得可爱……

他想,她这一点,倒是和她那个同样愚蠢卑鄙无耻的继父笪其兆有着为数不多的相似点。一个,是对潜伏在身边的危险,毫无察觉的天真;另一个,则是对自己那点可笑的“创作理论”,深信不疑的愚蠢的自负。

他将那份几乎要沸腾起来的欲望,强行地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场战争,需要他全部的冷静的头脑。

而那份最顶级的、名为苏悦的“甜点”,要留到他赢得这场战争之后,在一个最完美的,不受任何人打扰的时刻,慢慢地细致地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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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走剧情,啪啪还得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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