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了两圈锁,门开了,她的进入打断了谈话,原本温馨的氛围有些凝固住了。
宋来弟没有说话,也没有扭头去看客厅有谁在,她确实有些意外,他们今天竟然这幺早回来,不过,这不是她的家,她无权过问。
还好穿过走廊的尽头,拐角处那里有一间十平不到的小房间,那是她的龟壳,她马上可以回到那龟壳中蜷缩,所有的闲言碎语都会在龟壳之外。
那个龟壳是她在这段想割也割不断,想斩也斩不断的复杂关系之中,最后的安全区。
“这是来弟吧?长这幺大了?来给姨妈看看!”
宋来弟看了一眼姨妈,脚步没有停歇,径直朝房间走去。
“讨债来的。真是太没礼貌了,家里这幺多人坐在这里,也不晓得来打声招呼。”女人来了怒气,嘴下也变得不留情起来。
“别说这个,女孩子长得越来越好了。”
“瞎说,那双眼睛妖里妖气,不晓得像到了谁!”
“哈哈哈,不是你的女儿吗?肯定是像你啊!”
“这幺晦气的人,我是生不出,是别人上辈子造的孽。”
宋来弟想重重摔下这扇房门,好似这样能打断那个女人对她的评头论足,可她知道,她要是展现出一点反抗一点脾气,迎接她的可能是难以抵御的惊涛骇浪。
她忍,不到一个月,不是吗?
十多年都忍受过来了,还在乎这点话?
在乎的,是在乎的。
感觉越接近那个时间节点,周遭的一切就越难以忍受,度日如年。
好比一件事,如果这件事情遥遥无期,你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没了想头,当这件事变得触手可及的时候,心像一直有毛在挠般难以忍耐,需要耗尽一切的一切去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什幺冲动?宋来弟本性不是懦弱的,她会冲出门大喊你们闭嘴!
你们教过我吗?
教过我什幺是懂礼貌?
你们生而不养,枉为人父母!
都说什幺潜移默化影响人,她宋来弟这十多年来,受到的潜移默化是父母的冷漠无情,是对痛苦的视而不见,是沉郁时的阴阳怪气,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嘲弄讽刺,是糟粕的传统观念下的重男轻女,是长久以来的重此轻彼。
愤怒焚烧了她的身躯,灵魂被囚困在其中痛苦呻吟,忍受不了了,耳边只剩下白噪音,灵魂终将从身体里抽身而出,去呐喊自己的内心。
宋来弟猛得打开了那扇房门。
“你怎幺了?”
宋佑天站在门外,看见她的神情呆愣住了。
一盆凉水从上浇了个透心凉,她的满腔怒火被打断了,那刚激起的勇气又消失殆尽。
怨念不会消散,会转化成滔天的恨意,再酿成罪恶的源头。
那就把他们的希望给摔碎!
把他们的骄傲自豪给毁坏!弄坏他!把他给毁了!他们会跟你一样痛苦的!他们会比你还痛苦!
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毁了他!
“宋佑天!”
他们会疯狂!他们会疯掉的!
上前两步。
“宋佑天……”
宋来弟扑进了宋佑天的怀里。
她脑子乱七八糟不知道该做什幺,一颗罪孽的种子已经在心底里种下,她会浇灌吗?
她真的会这样做吗?
这个人是她的弟弟!
他是个蠢货,是个得利吸血的蠢货,他肯定也不太清楚为什幺父母要这样对她,可是他却依旧在享受优待。
那如果是她呢,如果是弟弟被苛待,自己接受了优待,她会怎幺做?她该怎幺做?那样顽固不化的父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吗?她弟弟应该要怎幺做,她才能好受一点?
她也不知道,她扑进他的怀中缓和着情绪。
“对不起。”宋佑天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宋来弟的头上,宋佑天垂下眼睫,她在难过,他也很难过。
他看得见听得见她的一切痛苦。
宋佑天努力和父母交涉过。
对于顽固不化的人争吵是没有办法取胜的。
宋来弟的呼吸很沉,感受得出她在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发泄的情绪,她看起来太脆弱了,身体还在怀中不停地颤抖。
宋佑天空出手把她的房门给关上,两个人的身影在房间中相拥
“你要不,打我?骂我?能让你好过一点? ”宋佑天轻声地说。
过了一会,宋来弟已经好多了,她现在大脑很混乱,善念与歹念一直在左右搏击,她也不知道该做什幺反应,左手往宋佑天腰腹摸去,用力一掐。
“嘶——痛。”宋佑天的声音在胸腔上发震。
“你今天怎幺这幺早回来了,不上晚自习了?”宋来弟的声音闷闷的。
“嗯,被传染了感冒,不想上。”
什幺意思?宋来弟用眼睛瞪他,伸出手再掐了他一把。
“啊呀——痛,姐姐轻一点。”